「假的吧?」尚书大人伸手摸了一下,很快又缩回手。
「大人,真的假不了。」侯观云察言观色,又道:「家父曾找人鉴定,确定是宋代流传至今。」
「搁着搁着。」尚书大人不耐烦地挥手。「我是读圣贤书的人,还图你那两件不知真假的玩意儿?!念你一番孝心,我也不捉拿你,想留住性命的话,快回去!」
「大人如果觉得小人的诚意不足,小人家里还有罕见的水晶巨石,这石头产于西南边境,通体透明,有两人合抱大小……」
啪!尚书大人用力拍上桌面,怒声斥责道:「你家那个水晶石,众所皆知,你拿来送我,你爹又放了出来,这不就昭告天下,本官接受了你的贿赂?!」
「大人,请恕小人无知。」侯观云连忙跪了下来,匍匐在地,不住地将地砖磕得咚咚响,惶恐地道:「小人知错,小人万万不敢置大人于不义,还请大人息怒。」
「哼。」尚书既不叫他起来,也不赶走他,迳自端起茶来喝着。
「大人!」侯观云又拜了下去,额头和双掌紧紧贴在地面。「请大人怜悯小人救父心切,小人自知家父行事不当,罪无可逭,可家父年老体弱,卧病在床,无论是入狱抑或流放,恐皆难以承受;小人甘愿以自身代父接受一切刑罚,但求父亲平安无事,安享晚年。」
「唉,难得孝子心啊。」尚书手指轻轻敲着桌上的一万两银票。
「求大人成全!」
「侯万金的罪行嘛,可大可小。你可以说他为求私利,贿赂官员,但也可以说是官商勾结,上头的官要钱,下头的商只好听命,配合办事……喀咯……」话未说完,尚书喉头一阵咕噜怪响,咳出了声。
侯观云看到摆在尚书脚边的白瓷痰盂,立刻手脚并用,膝行爬到尚书身前,拿起痰盂,让尚书的一口痰顺利吐了下去。
「喀!」尚书又清清喉咙,抚了又抚那张银票,道貌岸然地道:「你家的水晶石太招摇了,我不敢要,会砸死人的。」
侯观云抬起头,看着大人若无其事地折起银票,收到怀里,立即放下痰盂,拜下磕头道:「多谢大人!」
「薛齐办案太严苛了,我得回头翻出卷宗,重新审阅才是。」
仆人一下又一下地扇着大布篷,凉风吹了下来,渗入了侯观云满是汗水的肌肤,他不觉全身一寒,炎夏瞬间消失,心情化作了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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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刻,柳依依神情愉快,匆忙回到少爷的大院子里。
太好了,少爷回来了,也挽回老爷一条老命了。
听说原是终生流放、永不得归乡的重刑,现在改为三年徭役,得以三千两银子折换免除。这样一来,少爷应该可以安心了。
正巧遇上仆妇提来热水,她笑着接了过来,嘱咐其早点休息,再提水进屋,将热水倒进澡桶里,拿出干净的衣裤,等着少爷回来。
虽然她已晋升为管家,大可不必再做丫鬟的活儿,但她——唉,她拍了拍燥热的脸颊,还真想他呀。
她说不上这种窝在心底的滋味,有点酸,有点甜,既想陪伴他,又想逃了开去,有朝一日她将离去时,应该会偷偷地哭吧?
「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侯观云焦躁的吼声传了进来。
她心头一紧,慌忙跳起来。才刚回来,他怎地又使坏脾气了?
「怎么不点灯?黑漆漆的是要跌死我吗?!」侯观云也不进屋,就站在大门门槛前,背着夕阳余晖,让他的表情完全隐藏在黑暗里。
「少爷。」柳依依摸到了桌上的火石,忙着解释道:「府内开销过大,火烛能省则省,你等会儿,我这就点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