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她给他力量,此去京城,吉凶未卜,出了这房门,他就不能现出软弱,只有此时,他还可以任性地汲取她的温暖。
「少爷,一定没问题的。」柳依依回握住他,尽力扯出笑容道:「我每天在家为你祈福,保佑你一路平安,老爷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依依!」他突然张开双臂,将她整个人搂进了怀里,紧紧抱住。
「少……」她的话哽住了,不敢动弹。
他抱得那么紧,彷佛就要将她糅进他的体内,而她贴住他的胸膛,清楚听到那狂急的心音,感受到他强烈的不安,也明白了他是在向她寻求慰藉和依靠。
她眼眶微湿,伸手环住了他的身躯,轻轻拍抚着他。
端午早就过了,她也满十八了,但她没有离去,离去的家仆丫鬟太多了,侯家的生活已然失序,她既担起管家的重任,就得将这个家拉回正轨,就算无法回到从前的荣景,至少得让住在里头的人安心。
然后,少爷娶妻,诸事安定下来,她就可以离开了……
心头溢满了淡淡的酸楚,她留恋地偎在他的怀抱里,闭上眼睫,挡住了差点掉下来的泪水。
「昨天,外头大街上好热闹,好像是江四哥娶喜儿了?」他犹舍不得放开她,不自觉地轻抚她的发。
「嗯。」她怕他难过,一直不说,没想到他还是知道了。
「我该去恭喜他们的,只怕不受欢迎,让人给赶出来。」
「少爷?」她抬起头,见到他温淡的笑容。
「你怕我伤心呀?」他揉了揉她的头顶,神色开朗些了。「他们能成亲,我才开心,总算是苦尽甘来,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
心爱的人?!
他心头轻震,他这辈子活到现在,是否也有放在心上、想要好好爱惜的人儿?
喜儿曾是他崇拜恋慕的对象,但那只是一种对美好女子的喜欢,他又何尝对谁放下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感情了?
他的手掌缓缓地滑了下来,拂过她的鬓发,停留在她的脸颊上,轻柔地摩挲她温软的下巴。
心底仿佛有一畦泥土被挖开了,一株嫩芽探头而出,让她眼底的水光滋润着,茁壮着。
「少爷,备好马了!」随从在屋外高喊。
「少爷!」她慌慌张张地推开他,过去为他提了包袱。「你得尽早出发,路程很远,这才不会错过宿头。」
「依依,我去了。」他的心思又变得沉重,无法思考其它的事。
晨雾渐渐散去,日出东方,白云朵朵,倒映院子水塘,池畔杨柳依依,任风追逐玩弄,垂柳偶一垂落水面,拂出圈圈涟漪,将那水中白云给晃荡得不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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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暑气燠热,仆人扯着高挂屋梁的大布篷,一扬又一扬地摇出凉风。
「哼,你爹行贿官员,不法搜刮朝廷和民间的各项利益。」高踞上位的大老爷神情傲慢,冷着声音道:「如今当儿子的也明知故犯了?」
「尚书大人,家父的性命就赖您帮忙了。」侯观云卑躬屈膝,神色谦恭,语气更是卑微到了极点。
「区区一万两就想买通朝廷重臣,你不怕我拿你下狱吗?」尚书仍是端着威胁的口气。「侯万金这些年来的利益,恐怕不止一万两吧?」
「大人,我还带来两件家传骨董。」侯观云忙不迭地送了上去,打开锦盒盒盖。「这是宋朝的黄玉雕兽纹笔筒,言念君子,温如其玉,这摆在大人您的书案上,正是最能彰显大人的君子之德了。」
「嗯。」尚书人人抚着胡子,眯眼观看。
「还有,这是宋代钧窑的月白袖蟠螭把壶,您瞧这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