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楚留香醒来,已是第二日午时。
睁眼看到的便是自己房间的绣凤床帘,这里是苏珩给他安排的极为舒适的住处。又觉口中似有一物硌着。
舌尖抿抿,细细感受之下竟是一颗薄荷珠。
薄荷珠?
好端端的嘴里怎么多了颗薄荷珠?
楚留香无暇细想,翻身而起,却见一人端坐在床边的案几上,眉目如画,正阅读着一本奏折,拿朱笔批注。
手边有两只茶杯,却只有一只冒出丝丝热气。
见他醒了,苏珩立即放下奏折,道:“师兄你醒了?”
楚留香白了他一眼:“不敢当。”
苏珩柔声道:“师兄莫生气了,待这事情过了,朕自会给师兄赔礼。”
楚留香已不想去究查到底什么事,问了这么多遍都没个结果,苏珩既已打定主意不说,他又何必再问?
苏珩站起身来,走到楚留香面前,道:“师兄,这是我的不对,先给你赔不是了。”说着深深一揖下去。
继位三年,苏珩还没向任何人行过这么大的礼。
凭苏珩今时今日的地位,在这世间除了那天墉城的那位师尊,也没谁值得他行这么大的礼。
楚留香打量着苏珩,摸了摸鼻子,不说话。
苏珩继续道:“师兄就在这里常住吧,不要走了,否则每五六天就要来回吃一次解药,还是很折腾的。”
楚留香心中一凛,道:“陛下究竟做了什么?”
苏珩垂下眼眸,一如当年犯了错时向楚留香认错的模样,默了半晌才吐出两个字:“契心。”
楚留香如遭重击,瞪大了眼睛盯着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给我下契心?!”楚留香一字字道:“我做错了什么事,你居然给我下契心?”
苏珩不去看他眼神,声音更低了:“朕只不过是想师兄留在朕的身边罢了。”
楚留香只能揉鼻子,毕竟他还不信苏珩会这样对他。
契心乃是苏珩少时学艺时专门向执剑使女学的,一旦中毒如患绝症,初时两三天还好,到了第四天便会开始心痛。
须得至少九天服一次苏珩的独门解药才能缓解,否则会随着时间加重,一天比一天疼痛难忍,直到第十天的剜心之痛能将人活活疼死。
这毒十分损伤身体心性,楚留香从来是不认同的,苏珩也没有想到今日竟用在了楚留香身上。
苏珩道:“师兄若是不信尽可住下,四天转瞬就过,到时便知真假了。”
楚留香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不知是现实太过于残酷改变了人心,还是人心过于冷酷制造了现实。
也许世间的事原本就是这么可笑。
苏珩上前一步,道:“师兄若觉得我太过分,就杀了我吧。”
楚留香白了他一眼,不想再和他说话。
你若是有这么个师弟,你会怎么样?
难道真的去打他一顿,再将刀架在他脖子上要解药么?
苏珩继续道:“其实我本来是想杀花满楼就算了,谁想到师兄你豁出自己的性命不要都要救他........我,我也是没办法。”
提到花满楼,楚留香终于忍不住道:“你不要动他!”
苏珩柔声道:“我若想再动他,又何苦要给师兄下毒?”
说的在理,没毛病。
苏珩做事果然有分寸,看来他的目的真的不过是让自己留在他身边罢了。
一念至此,楚留香拂袖而去。
且不知苏珩说的是真是假,无论真假也总要第四天才能知道。
既然如此,开心也是三天,不开心也是三天,何不开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