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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说要再去舞会的事。

    女仆见伯爵到来,想示意夫人,伯爵却抬手制止了对方,静静地伫立到床边。伯爵夫人时断时续地、用小女儿般娇俏的口吻对女仆提起她先前在舞会上共舞的青年,讲他俊秀的面容,迷人的蓝色眼眸,和体贴礼貌的态度。

    “巴雅,”——她将女仆唤做早已去世的、自己的乳母——“你说他是有些喜欢我呢,还是对所有女孩子都这样呢?”

    女仆看了伯爵一眼,垂下视线:“夫——小姐美丽高贵,对方自然是喜欢您呀。”

    “你总爱这么哄我。但我好希望你的话成真……快帮我准备这次的舞会吧,我觉得那条新制的蓝色绸裙……和他眼睛的颜色很配呢……”

    女仆抽噎了一下,再开口,声音已走腔变调:“是……小姐。”

    伯爵夫人将视线转过来,看向伯爵,仍微笑着。

    几天前,她就已经认不出自己的丈夫了。

    这对她来说,大概是神祇最后的垂怜。怨恨与背叛被遗忘在时光里,她脑中的他,永远是爱情萌芽时最美好的模样——多漂亮的一对蓝眼睛,真希望那眼中只映照出自己的身影啊。

    伯爵踉跄着退了一步,再一步,强自冷静好久才浑身颤抖着拧开了门。

    “阿图瓦雷尔。”他叫自己的长子,“你进去吧。”

    黑发少年点了点头,压抑再压抑后,目光中终于对父亲流露出一丝不忍。逐渐合拢的门扉之内,伯爵听见妻子欣喜地对进来的长子唤着自己的名字:

    “埃德蒙,晚上好。你还记得我吗?”

    按礼仪在家中停灵一周后,伯爵夫人的棺椁被送往福尔唐的家族墓地安葬。

    对外的、盛大的吊唁仪式已在停灵时举办过,参与下葬的只有福尔唐家族成员与夫人的亲族。丧服一类,自有总管和诸多管家为伯爵和少爷们各自打理,阿图瓦雷尔却罕见地先去了埃马内兰的房间。

    黑发少年面前,他的亲弟弟木然地任仆人为他着装。从他们的母亲去世起,二少爷就一直是这副样子:不悲、不哭,就只是愣愣地。别人说什么,他做什么。

    他终究还是没有开口问过。无论是问奥尔什方,还是问阿图瓦雷尔;无论是事情发生前,还是事情发生后。潜意识里似乎有谁告诉他,不要去索求答案,不要去认识现实。只要他自身不承认,那就,什么都没发生。

    阿图瓦雷尔沉默地注视着埃马内兰和仆人的动作。

    他和他的亲弟弟性格相差很大,和彼此的关系也不似艾因哈特家的兄弟姐妹那般亲近。可现在,可这种时候,他必须在埃马内兰身边。不止为弟弟,也为他自己。

    因为,她的血脉,在自己和弟弟身上。

    这样想,死亡的冲击就好像被淡化了。她还在,只不过换了一种形式,不是吗?自己的一半,弟弟的一半,都来自她,兄弟二人拼凑起来,又是一个完整的母亲。

    其中不合理的部分,阿图瓦雷尔无暇、也禁止自己去想。沉溺于这个理论,他甚至恍惚地对弟弟露出一点微笑——埃马内兰还没有完全长大,略圆润的感觉与伯爵夫人的柔和神似。

    兄弟二人,各自在各自的世界中逃避着伤痛。他们的世界之外,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悼词一类,伯爵和儿子们已在吊唁仪式上致过,此番是亲族间的告别,参与者也都卸去了矜持与紧绷。哭声在圣职者的祝祷间渐次响起,迅速扩散到所有人的身上。

    对亡者的祝福过后,棺椁被降到墓穴中,木与土相撞出一声低低的闷响。受这一震,埃马内兰有些僵硬地抬头,环视着啜泣的亲族们。

    十三岁的孩子,已经明白生死。但他在得到一个确切的说法之前,终归是不信,终归不肯让自己去相信。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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