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叔弓着腰守在门口,看到赵平升退了出来,拱手对他行了一礼,赵平升点了点头,便没有多言。
而后权叔进了书房,从容地站在太子书桌旁,缓缓道:“殿下,崔公子求见。”
太子将刚刚写好晾干的烫金折子叠好递给了权叔,权叔从容地双手接过,心照不宣,也不问是什么。
然后听太子轻笑了一声道:“叫他进来。”
崔子微作为太子伴读,穿得十分朴素,一件青袍长衫,腰间一块月牙形玉珏,标准的读书人模样。
只见他愁苦着脸走进来,刚准备撩帘子走近内室,却听权叔将手放在嘴边,重重咳了一声。
崔子微的手立马放了下来,乖乖地站在珠帘外,然后规规矩矩标标准准地行了个跪拜礼。
“草民崔子微,拜见太子殿下。”语气委委屈屈,但声音却想当响亮。
权叔捂嘴偷笑,但没敢笑出声来,憋得脸色有些红,听太子不温不火地回道:“起来。”
“太子殿下未曾治罪,草民不敢起。”话虽是如此说,但却直起身子抬起头,刚巧看到权叔捂嘴憋笑的样子,愤愤不平地瞪了他一眼,努努嘴,一张脸看起来又委屈又生气又傲娇的模样。
“哦,子微何罪之有?”太子故意将戏谑的语气拖长,听起来倒更像是在问你错在哪里了?
权叔觉得太子殿下有时候也是蔫坏蔫坏的,而且玩起崔繁公子来越发得得心应手了。
“草民不该在太子危难之时逃回家,不该瞒着您给南阳郡主写信。”
该认的错乖乖认了,该背的锅认真背着,他显然也知道太子殿下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过是生活无趣,闲的逗逗他而已。
“哦,原是这样,那子微认为该当何罪?”
崔子微娇气得很,这才没一会就觉得膝盖疼,委屈地拖长声音,听起来竟有几分像是撒娇道:“殿下――崔家家规有言打不过就跑,远离是非之地,正所谓君子要明哲保身。”
“嗯,本宫怎么记得子微你说过崔家家规是仁义礼智信,难道是本宫记错了?”
他哪里敢说太子殿下记错了,太子殿下可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再说他确实说过这么一条。
只不过前面那条是阿娘说的,后面那条是阿爹加进去的。
“殿下不曾记错,这也是崔家家规里面的。草民家规比较多,所以就在心里权衡了一下,觉得只有先保护好自己才能想办法救太子殿下出狱,所以才收了铺盖回家了。”
他揪住自己的衣角,嘴上语气里完全没有羞愧之意,一副义正言辞的神色,不慌不乱地抬起头望着珠帘里的人,但心里隐约觉得不好意思,手指偷偷揪着衣角绕了一圈。
“那你可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太子翻了一道朱砂色折子,随口一问,继而提笔蘸墨,似乎并不在意他答什么,只顾着自己垂首批阅,而崔子微觉得他这子就是完全不把自己放在心上。
也是堂堂太子殿下,为什么要把个伴读放在心上?可大家都相识一场,怎么这样绝情。
心里期期艾艾,脸上却是一副:你怎么有这么多问题真是令人脑壳疼的模样。
不过他暗暗发誓下次再也不做这种蠢事了,回去还被阿爹骂,在京又被太子训,还被权叔嘲笑了。
丢死人了!
“未曾,不过百般思虑之下给郡主写了封信。”这一句语气听起来有几分心虚,太子玩味地抬头瞥了他一眼,他依然跪的端正,右手藏在衣角里,一察觉太子的目光,立马低头看毯子,太子笑了笑,把目光收回来,落在奏折上。
崔子微典型的皮厚但内心敏感的别扭书生,内心羞愧难当,表面却一副无所谓天大地大我不怕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