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铺后面别有洞天,上下二层,绕过一条狭长的回廊,便是一个小厅,想来是平日里应酬生意所用。石朝义招呼方氏母女坐下,叫小伙计端了茶水来。
石朝义靠在一只玉蝠纹圈椅上,品了半天茶,又呵斥那伙计茶水凉了,让重新倒上,如此过了半晌,才缓缓开了口:“嫂子不妨直说吧,难不成是陈大哥在外头惹了什么麻烦事?”
方氏虽知石朝义为人,心中不忿,只是愁苦多日,又看石朝义是个有本事的,也顾不得是真情假意,只求他能帮上忙才好,“不是,是我家朗儿”。瞧着石朝义诧异的眼神,方氏忙又说道:“掌柜可还记得容县的徐家?”
石朝义一抬眉头,“自然记得,徐家富庶,祖上出过几任举人,县里算有几分地位。”
“朗儿自幼聪慧,您是知道的,教过的先生无有不夸的,都说他若是能去应山书院好好读书,将来科举定有一番大前途。我们本早该送他去书院,奈何供不起那十两束脩礼。”
“去年家里走了运,在芒山上挖了几株稀罕药材,卖了几两银子,总归东拼西凑的交上了。本想着这回朗儿能好好念书、光宗耀祖,哪知道碰上个煞星,就是那徐家的小少爷徐有为。他看朗儿经常得先生夸奖,又不像旁人那般巴结他,便起了捉弄的心思,平日里对朗儿百般为难。”
石朝义听了明白了几分,“徐小少爷我知道,他是徐家长房嫡长子,从小娇贵的很,当家老太太把这孙子当眼珠子似的宠着,身边又一堆哄他的,他小小年纪便任性惯了。听大嫂意思,竟是嘉朗不知好歹得罪了徐少爷?”方氏听了,心下一阵冒火,半天才忍了下来,“是也不是。”
原来,陈嘉朗进应山书院一年有余,宵旰攻苦,无一日敢懈怠。平素受徐家少爷挑衅轻辱,因他性情高洁,又自知家道艰难、读书不易,从来隐忍不发。父母虽每回见他身上带伤,衣衫也是破了缝、缝了破,到底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半月前,教明经科的先生捡了个十来岁的丫头,唤彩云,因她父母双亡、族中算计,在城中流浪多日,先生怜她无依无靠,便带回书院做些扫水烧柴的活计。那徐有为见彩云虽身量不足,却有几分娇弱风流之意,便生了歹念,趁一日晌午伙房无人之际,领着三四跟班,便是要为难彩云。
嘉朗恰巧路过,自不能坐视不理,只将彩云护在身后,不叫她被人欺负了去。可惜他虽有心抵挡,到底双拳难敌四手,颇吃了些苦头。后来却也不知是谁伸了脚,倒把徐有为绊了一跤,不过磕破点皮,徐有为偏佯装受了重伤,待书院先生赶来,又是非颠倒的说了一通,不待先生细问,徐府小厮便把嘉朗扭送到了县衙。
那容县县令正是徐有为的嫡亲舅公,素来专横跋扈,竟然审也不审,就把嘉朗关了起来。陈家听闻后自是乱作一团,陈通拿着礼去徐府求情,被下人赶了出来,方氏整日在家以泪洗面。嘉月出了主意让父母求族长出面,族长自是知道嘉朗人品,禁不住恳求,又领着陈通夫妇去书院求先生。
总之也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口舌、赔了多少的不是,才让徐家消了气,说赔他家少爷五十两伤药费,此事就到此为止。陈家为着嘉朗读书已是捉襟见肘,哪里凑得出这么多银子,纵是当了家中所有值钱物件,平日走动多的两家也借了些周转,如今还是没有凑齐。
“想我朗儿已经在衙门里关了十来天了,也不知道遭了多少罪”,方氏说到伤心处,不由又落下泪来,嘉月忙抽出帕子给方氏擦脸。方氏略缓了缓,又开口道:“石掌柜,这回来找你,是我有几件压箱底的陪嫁,陈通他开始是不许当的,后来实在没法,这是家里最后一点值钱东西了,您帮帮忙,给个合适价格。之前也拿到别家看过,压得太低了,实在出不了手。”
说着便站了起来,把包袱打了开,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