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根手指不知何时居然生出了寸许长的指甲,那些指甲在月色下闪着幽幽蓝光,就像两只怪物的爪子。
双手做爪状,我一把扣住他肩头。张屠户酒醒了大半,双膝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他双腿抖个不停,一股腥臊之气自腿间腾起。
他居然尿了裤子。
我不由蹙眉,想不到第一次吃.人.肉居然还是个脏兮兮的。
可惜这里没有水源,无法把他清洗干净。
努力吞咽口水,我磨磨牙,向他脖子凑过去。
“求求你,我家里还有媳妇,她病着,如果我死了,没人给她买药,她会死的。”张屠户一张肥脸上泪水纵横,鼻涕流的老长。
我止住动作,想起张屠户的娘子来。那是个常年病歪歪的瘦弱女子,我印象里她永远脸色蜡黄,咳个不停。
不能,我不能杀了他。他不该死,他的娘子也不该死。
仰头长叹口气,我闭上了眼睛。心头饮血啖肉的念头还很强烈,可是另一个不能滥杀无辜的念头却已占了上风。
“快走。”我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方吐出两个字。放开手闭着眼努力仰头,我听到张屠户狂奔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快离我远去,我敢担保,这一定是肥壮的张屠户一生中跑得最快的一次。
头晕目眩。
头晕目眩中我觉得身形晃动,似再难支撑。我单手扶着墙,努力控制心魔,朝家里走去。指甲一路划过墙砖,伴随着刺刺拉拉的刺耳声响迸出点点火星,在这暗夜之中生出一种奇异的美来。
这条路不算远,我却走得极度艰难,当我终于拉开自己小屋那扇门的时候,只觉得全身力气用尽。
然后我便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屋子里收拾停当,被我撞到的桌子已扶起,打碎的茶壶茶杯碎片也已收拾走。
我头痛,要命的头痛。
双手拇指大力按压两旁额角,我拉开盖到脖子的被子,偷眼去瞧丹田处。
闭上眼感受,那丹田处并无先前烧灼之感,我也看不到内里有火团转动。
然而我知道,这一切绝对不是梦境。我也绝非中了招那么简单。一定有问题,可是这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躺在床上我认认真真回忆,这几天曾去过何处,做过些什么,与何人接触,又说过些什么话。我仔细想,不敢错过任何细节。
时间往前推移,我终于忆起,那夜收妖在我这间小屋里,那坨屎曾喂过我一粒腥臭无比的东西。
难道是它?
我不敢确定问题是否就出在那粒丹丸身上,看来我还不能走,看来如今想要留些遗憾,不追根究底却是不成。
我必须弄清楚那坨屎最后的结局,也必须弄清楚它到底是个什么玩应,又喂过我什么。我不能带着这随时都会发作的要命念头离开北疆。
“你醒了。”
是魏长风的声音。果然他端着一只青瓷大碗,脚步轻轻的自门外走进来。
我狐疑地看着他,他便立刻解释道:“我怕在屋子里生火做饭会吵醒你。昨夜你怎么了,家里招贼了?怎么搞得乱七八糟的,你还倒在地上晕着,你知不知道差点吓死我。”
我张了张口,垂眼帘去看自己的手。
他便道:“别别别,你可别弄这副样子,我最怕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你不想说我不逼你。不过,小段,至于么,不就是沈南青突然间在人间界闯出名头了,这不正是你期待的。怎么,你希望他一直都没名没号,不能得到不空真人心法,无法升仙?”
“我没有。”我叹气,抬眼看他,努力朝他做个笑意,“什么?”
“啊?”
“我问你端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