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这一切之后,沐世规掀开厚厚的门帘进了产房,入眼的是闭着眼睛躺在床榻上的他的夫人,只是看就知道她刚刚很辛苦,头发已经整个被汗水浸透,一缕一缕像是水洗过似的,下唇处还有些已经干掉的血渍,脸上的疲惫是挡都挡不住,总之,薛氏整个人看起来都非常狼狈。
沐世规加紧两步走到床榻旁,直接屈膝跪在了地上,伸手抚了抚薛氏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庞,“颖儿,我来晚了。”沐世规拉着薛氏的手,才发现她本来无暇白皙的手掌心上五个红红的‘月牙’刺眼的很,这是他妻子,他千求万求来的,但是现在看到她受苦自己却完全无能为力,沐世规心里有些发苦。
“夫君,”薛氏睁眼看沐世规,眼神中带着濡慕和酸楚,她想对夫君笑笑说自己没事儿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身下还是阵痛,但孩子没有丝毫要出来的意愿,她怕……
沐世规轻轻抓住薛氏的手放在唇边,“无事的,一定不会有事儿,”呢喃的语气不知道是在安慰薛氏还是在说服自己。
“夫君,要是有万一,我想要孩子好好活着,连着我的份好好陪着你,好不好?”薛氏终于扯出了一个笑,姑且认为那是笑吧,苍白的脸色,干裂的嘴唇,大喘息着说出这些话,耗费了薛氏太多的力气,后面是气若游丝。
沐世规喉头腥甜一片,他强忍着痒意笑着冲薛氏说:“一定不会有事的,颖儿已经尽力了,孩子和我都不会怪罪于你,”说到这里,沐世规停了停接着说,“夫人不是和我说最不喜欢后母了吗,要是你撑不下去,孩子以后就要称别人为母亲了,你能受得住吗?”
闻言,本来已经开始闭目养神的薛氏瞬间瞪大了眼,这时候夫君不应该安慰她鼓励她嘛,怎么感觉夫君这在威胁她?转头想瞪一下自家夫君,却只看到沐世规走出产房的背影。
薛氏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看向沐世规离去的方向,恨得牙痒痒。
沐世规始终没有回头,关上产房的门,确定产房里看不到这边,他沐世规扶着墙弯腰咳了几下,吐出了一口血,血染红了雪,在洁白的雪地上十分的扎眼,刚刚他是拼尽全力才忍住的,现在吐出来果然舒服多了。
“伯爷!”端着铜盆的水芜正好看到这一幕,惊呼出声。
“无碍,不要打扰了夫人,”沐世规混不在意的拿手腹擦了擦嘴角,吩咐道,显然他并没有把这个事儿放在心上。
“是,”水芜低头,掩去了脸上所有的表情。
产房里的薛氏在稳婆的引导下开始了新一轮的用力,站在门口的沐世规安静的听着,动也不动,像门神似的,但是内心的恐惧和无助只有他自己知道。
沐世规现在心情很是复杂,刚刚他已经给了稳婆示意,真到了紧要关头他要保大人,这个决定他不后悔,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但是想想妻子腹中素未蒙面的孩子,沐世规心里是满满的歉意和无奈。
他们夫妻二人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第一次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他和妻子高兴的无以复加,妻子第一次胎动,他围着夫人和孩子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这几个月以来在他们夫妇二人的心中,这个孩子已经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以后也会是他们手心里的宝。甚至他们两人还无数次畅想过这孩子的未来,他们不求这孩子以后要怎么飞黄腾达,只要能平安康健长大就行,到了年纪娶一个明事理的妻子,时常能看看他们夫妻二人,就已经足矣。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他要做的是亲手放弃自己的孩子,还是那句话,二者择其一,他一定会选择自己的妻子,但是心中的苦楚还是存在的,毕竟那个孩子是他们夫妻期待已久的宝。
想到这里,沐世规的眼睛有些湿润,孩子,要是这一次没有办法见到爹娘,请你原谅,都是爹爹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