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北枳瞪他一眼,将长萧移到嘴边,萧索的曲调从长萧中漫出来,巫舍微蹙的眉心展开,眼底却略过一抹稍纵即逝的神色,他站在程北枳的身后,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官兵们神色一凛,刚要下跪被巫舍的眼神制止,默不作声的停下动作……
曲子哀伤惆怅却不乏荡气回肠的气势,像是远军士兵的思乡又像是马革裹尸的倔强,更像是不胜不归的执着守望,竟让人不知不觉泪湿双框……
“北枳……北枳啊……”穆素从程府奔出,一身石青色的襦裙缥缈,两侧盘发步摇微颤,两行泪痕已经挂在脸上,程北枳收了长萧唤了声娘亲。
穆素的身后还跟着一群妇人,姹紫嫣红的煞是富贵,仔细一看才发现三房妻妾加上程府的子嗣全部都在这里了,站在最前面的无疑是大夫人韩姝贞,二夫人柳如烟和三夫人萧雅韵,还有嫡长女程美玉,二小姐程清莲以及程如峰唯一的儿子程钰曳。
程美玉温婉大方,一身粉色襦裙将绿肥红瘦的身姿衬的更显窈窕,乌黑的长发倾下,流苏鬓点缀两簇玉髓石步摇,葱白玉指捏着圆扇半遮住脸颊,一幅蕙质兰心的样子。硬生生看得程北枳恶心,就是被这样一幅外表欺骗才落得含恨九泉的下场,早就设想过看到她之后的样子,纵是有再多的铺垫和陈设此刻心中依旧狂澜不止!
“北枳啊,你可急死娘亲了!你父亲带人去渔城寻你未归,快随娘亲回去让娘好好看看你。”穆素拉着程北枳的手回府,刚走上两步就被迎上来的韩姝贞挡住了去路,“妹妹你急什么?”
“姐姐说的是,是妹妹唐突了。”穆素赶紧停下来松开程北枳的手低眸,“北枳快来见过大夫人!”
程北枳微微倾了一礼,“程北枳见过大夫人。”
“嗯?!”韩姝贞美眸一转虚扶一把,嘴角的笑意逐渐深邃起来上下打量着程北枳,“虽是生在凉城那粗鄙的地方模样倒是随了妹妹,带着几分浑然天成的娇媚自是美不胜收呢!”
“姐姐折煞妹妹了,北枳区区萤火之光怎敢与日月争辉?这丰都谁人不知美玉小姐惊才绝绝美艳无双。”穆素声音颤抖,生怕说错了话,原本瘦弱的肩膀此刻更显的单薄。
圆扇下程美玉笑靥初展,隐隐带着几分得意。韩姝贞也若有似无的扬了扬头,低眸暗转瞟了眼身侧的柳如烟,例如盐立刻心领神会的站了出来,“哟,妹妹这才来丰都几天,这丰都的事情倒是摸了个门清啊?不知妹妹可知,这十几年来将军府来了多说对前来认亲的母女?”
各房的夫人和小姐都是一幅看好戏的样子,程北枳心中不禁冷笑,死了一次才能看明白一些道理,她忽然不憎恨程美玉也不憎恨姬无奢了,回眼望去,往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毁在自己的愚蠢和无知上,并不是别人害了她,是她自己的愚蠢害了自己,深宫后院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只有她会把后背交给敌人,那些她曾信任的姐姐,朋友,拙劣的骗术依旧将她骗的神魂颠倒,这一次,她一定会擦亮自己的眼睛,步步为营!
“姐姐此话怎讲?”穆素的眼底已有泪花闪烁,纵是忍让也不堪这般羞辱。
“哟,妹妹我说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十几年过去了,这姑娘是不是老爷的血肉谁知道啊?”柳如烟莞尔一笑,白眼都快翻出九霄云外了,周围的人也跟着窃窃私语起来,眼神中都多了几分嘲讽的意味。
穆素这些年寄人篱下不知咽下了多少辛酸,可这些风言风语让她这个本就无名无分的女人如鲠在喉,两行热泪唰的一下浇下来,灼烧在脸上火辣辣的疼,她颤抖着喉咙还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程北枳嘴角笑意养开,穆素赶紧拉下她的手紧紧攥在手心摇了摇头,忍耐,无止境的忍耐是这个女人教给她最多的事情,可是这一次程北枳还是松开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