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九月繁花掩藏不住随风凋零的残痕,在红瓦飞甍的宫殿上,纷纷落下。寝殿泰安宫肃穆沉寂,宁宗皇上瘫在卧榻上,体力不支,气若游丝。杨皇后以绸缎长袖掩面,低泣伤感伺候在侧。她有言在先,宫娥嫔妃等人可以侍立侧宫旁殿等候。其余旁人一律不得接近。在外面,责令史同叔大人全权料理朝政,叶大人吴大人辅佐。
泰安宫外,一片肃然,无人敢大声喧哗。两个时辰,杨皇后从寝殿走出,两眼垂泪。
“杨皇后,万岁贵体如何,请保重。”史同叔小心翼翼地问道,“微臣等候多时,敬听娘娘吩咐。”
杨皇后整顿仪容,脸上显得十分悲伤,却也是肃然道:“万岁……薨了。”
一句话,等在寝殿泰安宫内外的宫女嫔妃等,闻得此言便是一片哭声。真的假的,声大的声小的,哀感天地。内务太常卿代理朝廷,献祭引到拜祭。此时,大殿两侧白花素带,披麻戴孝的皇室宗亲宗族侍立两边。当今万岁轰然驾崩,正是得势的史大人早有安排。一面安排后事,一面稳定前朝后宫,与杨皇后里应外合,甚是恰合。
这日,远道的各个番国国使来朝拜祭,代理行主施礼者,原是杨皇后。而欲求见太子赵竑者,皆被劝阻。众人疑惑,却不敢言语。叶大人到处寻找,也不见太子踪影。而此时的太子赵竑,早已是不能自已,被禁足在王府之中,不得而出。
残花飞絮,雁声悲鸣,一阵凉意不由得顿生。外面静寂地让心没有着落,目光被红红的城墙和大门,牢牢地地隔在了府宅德厚厅。原本是笙歌欢舞之地,如今却成了禁地。他没有选择离开,就是不想落人口实:杨皇后与史大人正等着做实他的畏罪潜逃的罪名呢。
已进入宅院,便被御林军与宫中侍卫把守,他不得离开半步。
“皇上有旨,等待宣召,再入宫探望万岁。”
外面的哭声让他晓得:父皇殁了。他忍着悲愤徘徊着,在墙壁间窥视,看见使者经过自己的王府而不进来,也便产生怀疑。
“来人,有人吗?”他向外呼喊,无人应答。正要推门,却有侍卫阻拦道:“太子殿下,没有杨皇后懿旨,不得离开这里半步。”
“父王殁了,难道我都不能看一眼吗?”
并无人应答。看来,杨皇后与史同叔已经联手。他踱着步,缓缓而行。
“父王已殁,大宋要变天了,不知御弟嗣荣王可是自由?”想到这里,他叫侍卫问道:“你可知嗣荣王在宫中吗?”
“回禀太子,在吊念万岁。”
“你能通知到他,让我见一面吗?”
“回太子,我等奉命行事,不得擅离职守。没有皇后懿旨,你不能离开半步。”
“恳请你们,向母后禀告……”
“太子,如今你不再是太子了,杨皇后不会见你。”
赵竑慢慢回到桌前,看看自己曾经意气风发写的《念奴娇》,不由得有些凄凉。那份豪情,此时变得冰冷,变得空洞。等待,也只有等待。墙上挂着一把宝剑,那是英雄侠士长剑风飘客赠与他的。金光闪闪夺人眼目,熠熠生辉睥睨苍生。——漪儿与叶蔓碧走了,太子妃吴虞婉也安全了,他心里踏实了不少。
天色已完,暮色沉沉。终于外面有开大门的沉重声。宫中来人道:“太子听诏:今万岁驾崩,一片哀恸,继位昭书马上就到。”
太子心知肚明:这不过是拖住他的定心丸而已,真正的皇位继承人也许正在走向皇宫的路上。可是,除了静候,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他看看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躲在暗处的宗人,心里安顿下来。天已黑,灯火阑珊,看见宫中众使者,簇拥着一个人径自走过。此人衣着华锦身量纤弱,身子前倾走路微跛。头戴金冠,龙蟠衣袍锦绣。太子不知那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