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口声声唤作“苦命的宝贝儿子”的天骧游,正懒洋洋地躺在屋瓦上一边赏月一边听,就如同他方才在春姨娘的屋顶上所做的事情一样。
无聊!
抛掉了嚼在嘴里的草杆,天骧游飞身纵离月家二老的屋脊上。
别当他喜欢偷听人家讲话,只因身在陌生地方还是谨慎点好,省得哪天被人给莫名其妙毒死了都还不知道。
仗着他轻功好,天骧游无视于下头来去交班的守卫,旁若无人地东巡西跑,去听了账房里有没有人在偷骂大少爷,又去看了灶房里有没有在偷煮好料。
只是他哪儿都巡过了,就是对一个地方采取禁步。
还是别去的好,还是别想的好,还是别再纠缠的好……
怪的是他明明都已对自己三令五申了,但当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已伏在“月出苑”——月皎兮所居住的院落厢房屋檐上。
真糟糕!半夜三更伏在闺女的屋檐上,这若是被人给看见了,不给当成了采花贼才怪。
快走吧,天骧游,此处非你能久留之地!
心里虽是这么呐喊着,但他的脚就是不听话,活像是让人给抽掉了力气似地抬不起来。
就在此时,底下有了动静,他看见几个婢女抬了张桌子到院里,再看见翠儿忙进忙出地在桌上摆了水果,插了素馨,再拿出香炉和蒲团。
在几个丫鬟气喘吁吁地终于备好了一切后,他才终于见着了她们的主子。
一身白裳、披泄着黑缎似的长发的月皎兮,手持三炷香,娉婷袅袅地缓步至桌前跪下。
她是刚沐浴过的吧,除了她那头青丝是半湿之外,他甚至还能够嗅着空气里有着会让他心跳加速的茉莉馨香,就如同那时她偎靠在他怀里,他所能嗅着的香味。
快走吧!天骧游,除非你真想当个登徒浪子!脑中再度响起催促话语,但他的脚还是一样不听话。
“小姐,”翠儿趋近跪在蒲团上的月皎兮,“你的头发还湿着呢,当心夜凉风寒着了凉……”
“别管我,你们都去睡下吧。”月皎兮没看向翠儿,眸光锁往天上。
“可小姐……”
“别再说了,再说我要生气了,快点去睡吧。”虽是柔软嗓音,却有着绝不容人讨价还价的执拗。
了解小姐的脾气,几个小丫鬟只好在对看一眼后,一个接一个地离去了。
等所有闲人都走了后,天骧游终于又再能听见那把让他恋极了的娇绵软音。
“月神娘娘,信女月皎兮在此诚心诚意地向你叩跪请安……”月皎兮虔诚磕头,“盼你能于芸芸众生的诸多恳求中,眷顾信女的小小心愿。上次信女跟你提起过,盼你能庇佑信女将家兄寻回,多谢你的帮忙,让信女能够圆满达成任务,但不好意思……”
佳人面色微赧。“信女仍有后事要请你多帮忙。家兄与家父因着多年分开,难免观念上会产生分歧。还盼你能点化他们的智慧心及通融心,不要太固执于自己的想法,要试着多去了解别人的立场……”
絮絮叨叨,叨叨絮絮,夜风如水,将跪在案桌前,神色专注的女子的每一句恳求,或许未必能够上达天听,但至少都送入了伏在檐上的男人耳里了。
真是有本事!
伏累了的天骧游索性改仰倒在屋檐上。
跷起二郎腿,他从怀中再摸出了一根草杆,无聊地放进口中闲嚼,容着底下的求祷词,敲木鱼似地一句句敲进他耳里。
说她有本事是没想到平日瞧她胆小话少,红着脸大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来,没想到在对着她那月神娘娘时,话还真多。
就像是怕月神娘娘没有听清楚似地,三不五时还要来个解释说明,甚至是一再反复。
还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