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转眼已是五月初穆云舒半躺在贵妃椅上,分了一半樱桃给孙月,几人边吃边聊,只是人不大有精神。
穆绣绫自宝法寺归来,闷了十来日,不再闹出家。大家才松了一口气,她就自己绞了头发。堪堪及肩膀的头发,少说也要养两三年才能梳发髻了。穆老夫人和闵夫人眼泪汪汪,穆宗倒是觉得不对——绣绫坚决过头了,吵了一顿出家也只许在京都。当然最后是穆老夫人一哭二闹三上吊,都说了穆老夫人有血光灾,需要化解,又是穆绣绫姻缘也在南方——不孝不慈的穆宗终于还是孝慈了。
闵棠也到京城了,还有母亲闵老夫人,妻朱氏,长子闵华,长媳梁氏,孙子闵材闵器;次子闵清,次媳马氏,孙女闵悠。次女闵春娇,三女闵春雨。还有个长女闵春花因已在安南成亲,未跟着上京来。闵棠还有两个妹妹,嫁的时候男方光棍一条,去安南也携带妹夫一起去。而今两个妹夫已经在安南生根,也就没跟着回京。
闵老夫人自然和亲家叙旧许久,又抱着闵夫人哭,又抱着穆绣绫穆云舒哭,再抱着穆徽穆衡哭可见闵夫人的哭功是有家传的。
闵棠拖家带口走了几个月,还没进京就收到要返回安南一趟重新交接的命令,心中郁闷是不必提了。一听大外甥女还闹着去安南出家沉着脸从头到尾没说几句话。
穆云舒心底发冷,连面子也不能很好维护,送了礼物后就借口要陪伴公主,回了府。这些日子一直懈怠,连闵棠c穆绣绫出京,穆云舒也借口没去送。躲在公主府,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了。
“这天气,瞧着就要热起来了。”孙月拉着穆云舒撒娇,“姑娘,我们今年还能浮水不?”姑娘而今在公主府威风也大了,要命令人空出水域,也不是不能。
“不能。”穆云舒懒懒的抬起手臂,“瞧着养了一年半,总算白净了。”
孙月笑道:“姑娘天生就白,赛黑了也白的快。你瞧我。”
“给我一边儿去,姑娘什么人,你什么人,这也混比得。”孙嬷嬷进来拍了孙月一巴掌,“去,去,去,出去玩。”坐到穆云舒身边,悄声道:“姑娘啊,出事了!”
穆云舒翻身坐起来。
“大姑娘和舅爷,出京走了几日——遇着强人了。死了十来个人哪。舅爷命大,活了下来。在山道上躺了半天,才遇到路过的救回去。哎,本来大郎还说要跟着去安南的,幸而没去成,要不然,只怕一并没了。舅爷昨日才回了京,老夫人病倒了,你,要不去瞧瞧?大姑娘,去了。”
穆云舒坐在哪里一动不动,心惊肉跳的,出京几日就遇到强盗——闵棠自身就是武将,带的人虽不多,可也是有功夫在身,居然全灭?偏生穆绣绫没了。想着陆毓偶尔露出来的奇怪神气,心跳得越发厉害了。匆匆下床,趿着鞋,“派人给公主说一声,我回穆府一趟。”
穆府一片混乱。
闵棠额头上还绑着带子,腿上还打着夹板,早上一来穆府,就被穆老夫人一阵唾骂厮打,脸上还留了两道抓痕。面容平静,不见太多悲泣:“幸而打晕我的贼人善用棍,若是用枪用刀,我也回不来了。”
穆宗心中犹如滚油一般,穆绣绫这大半年来已经渐渐不如从前可爱,但到底是心疼了十多年的女儿,怎么不心焦。一碗茶端起来又放下,端起来又放下,直到冷了也没吃几口。
闵华在父亲身边站着,做出犹豫之色,半响才道:“姑父仔细想想,可有什么仇人?”
穆宗穆徽同时抬头。
闵华道:“爹身边带的,都是跟了五年以上的老人,打过仗,剿过匪,武戏不弱。贼人进退有度,虽故意乱叫乱跑,伤亡却很小,只带走绣姐儿。定然是受过训练的。爹一清醒就报了官,官兵出动也找不到一点儿贼人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