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一早,一向以贤帝自诩的阳高帝在众臣的俯身仰视下走进了高堂明亮的养和殿。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随着御前太监肖全尖利的声音响起,阳高帝目光从黑压压的人头上缓缓略过,心中闪过不满,这些人精一个个就知道埋着头,偏偏又穿着一样的服饰,他想骂人的时候还要想认真地看看脸,免得点错了名字,骂都骂得不痛快。
此时一位年纪稍迈的老臣越众而出,双手合并做出行礼姿势。
“臣有事启奏。”说话者正是官居三品的太常寺卿,江老。
“江爱卿欲奏何事?”阳高帝半前倾着身子,疑惑道。
太常寺卿目光看向对面与他并排而站的程辉:“臣要弹劾,程护军参领,耽于美色,置朝廷事务于不顾。”
臣子上朝期间的站位十分讲究,依着官品高低从最靠近龙椅之处分两列一字排下来,官位相同或相近的则一般在其左右,而太常寺卿与护军参领同属三品官位,是以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条空出的小道,奏事者需出列站在小道上,方便圣上看清奏事之人,这时太常寺卿与程辉就几乎是并肩而站了。
程辉闻言,惊讶地看着旁边的太常寺卿。老江要弹劾他?他没听错吧。耽于美色?
同样怀疑自己重耳的还有坐在金光灿灿龙椅上的阳高帝。程爱卿耽于美色?啧啧,莫不是程辉一把年纪了,还学人家金屋藏娇?哦,他想起来了,前两日程爱卿以家中有事为由,连请了两日早朝之假,难道不是家中有事,而是与美妾寻欢作乐,夜夜笙歌?
思及此处,阳高帝脸色一沉“江爱卿说说程爱卿如何耽于美色,置朝中事务不顾。”
江老嘴角扬起,带动面皮抖了抖,声如洪钟:“前两日,程护军参领以家中有事为由,连续罢朝两日,实则不是他说的什么家中有事,而是携着妻子夏氏流连山水,游湖赏花。”
太常寺卿说罢,端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前些日子女儿回娘家的时候,一双眼睛哭得如核桃般肿胀,抓着她母亲声泪俱下地哭诉说司彦心里一直还装着他的青梅竹马夏玲珑,向来视嫡女为掌上明珠的江老何曾见过女儿受这般委屈,司彦是自家女婿,不能向外张扬,只能关起门来以老丈人的身份敲打一番。但男人嘛,定然是受不了诱惑的,这诱惑的根源就是夏氏,但是一介妇流,他再怎么心中发堵,也不能对夏氏怎么样,这才想到抓程辉的小辫子来。可程辉是个老实巴交的,平日行事也滴水不漏,等了这么些天,终于让他等到程辉连续罢朝两日,还是要跟夏氏把手同游。这么好的弹劾机会他可不能给飞了。
众人一听,目光齐刷刷投向程辉,眼里透着不可思议。啧啧,都一把年纪了,如果说携同美妾流连山水,游湖赏花倒还说得过去,和发妻有什么好赏的,还要罢朝去?脑海里不由得浮现自家黄脸婆妻子的形象,皆摇了摇头,他们还是宁愿上朝。
程辉脸上则洋溢出温和的笑,他还当江老头要说什么呢,原来是这档子事,罢了,他心胸开阔,就当他在夸他妻子好看得了。
阳高帝忍住掩额冒汗的冲动,都说武官心中墨水少,那也不是少到这种程度吧,沉溺美色是这么用的吗,这明明是夫妻恩爱,鹣鲽情深,琴瑟和谐好吗。看来得找个机会,把他这些武官统统踢去考一遍科举,考不到进士的,解甲归田好了。
“额,江爱卿说的是这事啊,程爱卿他没罢朝,他有跟朕告假。”
太常寺卿对着阳高帝一揖,振振有词道:“且算程护军参领没有罢朝,可因陪伴妻子游玩如此芝麻绿豆之事就告假,难道不是弃百姓社稷于不顾?皇上与皇后恩爱并蒂,尚且十年如一日地早朝,我们做臣子的更当以皇上为榜样,心中时刻以百姓民生为己任才是。否则食君之禄,却不担君之忧,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