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海水抚慰了白石被黄沙熨焦的鳞片。
湛蓝的幽暗治愈了白石被烈日灼伤的双眼。
白石惬意地摇摆着尾鳍。
他是一只鱼。
他喜欢做一只鱼。
一只遨游在大海之中的鱼。
静谧的大海中,没有绿色的太阳,刺耳的铃声,更没有一个讨厌的男人拎住他的尾巴。
一想到这里,白石就忍不住要笑出来。
而且他真的笑了出来。
他笑得大张着嘴,任由海水倒灌进他的鼻孔,他的口腔,以及他的肺叶。
突然白石的笑容凝固了。
鱼,是没有肺的。
他的胸口突然传来一阵憋闷。
白石的手狠狠地捏住自己的喉咙,仿佛想要从里面挤出那些危险而致命的海水。
所以他发现了另一件事。
一件更可怕的事。
鱼,是没有手的。
他的身体仿佛在一刹那间伸展开来。
光滑的皮肤,颀长的四肢,以及窒息的恐惧,无时无刻不在证明一件事。
他是一个人。
而不是,一只鱼。
人,是无法在海底生存的。
所以白石抬起了头。
在遥远的穹...你要我去救的是萧落木?”
白石讷讷地点了点头,却又被风化柳的眼神死死地吸住。
他看到风化柳的眼中充满了一种奇怪的光芒,半是愤怒,半是讶异。
紧接着风化柳笑了。
笑得没有一丝笑意。
笑得让白石不寒而栗。
突然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风化柳的表情又变得冰冷如旧:“既然这样,你就等我片刻吧。”
他转身跨过了花丛,扯下长衫,一把丢在空中,遮住了天,蔽住了日。接着他又扬起了铁扇,将长衫划作了片片破布,从空中纷纷飘落,宛如浅冬的初雪,落在风化柳的头上,刹那化为齑粉,落在白石的脸上,瞬间就被灼透。
不久之后,风化柳将会后悔,他即将做的这件事。
做了这件最不该做的事。
不,也许是白石将会后悔。
看到这件最不该看的事。
风化柳推开了殓房的门。
他本应该,却没有发现,白石的眼中,倒映着的是他左臂上的妖异刺青;白石的鼻中,嗅到的是殓房中弥漫的袅袅香烟;白石的脑中,闪动着的是一幅幅,和他似乎并不相关,却又被一根根看不见的丝线连为一体的种种画面。
风化柳从数十件一模一样的长衫中随手抓起一件穿上,走到了药柜边,伸出了手。
就在此时,他突然有了一种感觉。
一种熟悉的感觉。
也是一种危险的感觉。
这种感觉,他记忆中的,便有三百四十二次。
这就代表着,他已经他已经从绝境中幸存了三百四十二回。
这种感觉,从来没有骗过他。
而只要有一次,他没有在电光火石之间相信这种感觉,他就再也没有机会站在这里。
可是这一次却有些不同。
他非但没有动,甚至连嘴都没有张开。
因为他也明白,白石是个直接的人。
直接的人,自然有最直接的方式。
“还我。”白石的声音,沉寂得像末日前的片刻宁静。
“还你什么?”风化柳暗暗拈过一缕香。
“荷影,在你这里。”
“谁是荷影?”风化柳缓缓将香点燃。
“那一夜,在我屋外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