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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弟对韦拾遗所献之信可有一观?”

    皇甫珩摇头:“我也不知为何,崔仆射将那信纸吞了下去。”

    韦皋闻言,暗暗感慨,崔宁看来确是对皇甫珩颇为喜爱,他定是看到了那封包括德宗在内都知道的设局构陷的信未写一字时,不愿再让皇甫珩处于面对此信无所适从的境地。如果皇甫珩最终都没有机会去辨认那封信,崔宁之死便与他无关,也免了德宗处置皇甫珩供词的麻烦。

    直到此时,韦皋才意识到自己胸中忽然升起一丝愧疚。他昨夜受诏,被叫道御前,接到天子分配给他的角色时,并没有几分震惊。无论在长安还是在藩镇,他经历了太多人斗人的场面,这方面的是非曲直在他看来,根本没什么好追问的。何况崔宁也不是他眼中的君子,甚至在大捷之后趾高气昂为李怀光讨要说法的作派,简直愚蠢。

    但崔宁在生命最后时刻的举动,让韦皋觉得,这老武夫还是有些英雄气的。

    “城武,本相告辞。今日诸位臣僚同仇敌忾,力清君侧,真乃快事。待收复长安,吾必设家宴,款待贤弟。”卢杞的一张表情丰富的丑脸,忽然出现在韦皋眼前,将他的神思拉了回来。

    卢杞直接以表字称呼韦皋,带着一种叫人一听就起鸡皮疙瘩的生硬亲密。皇甫珩再赤子之心、也不是个傻子,他耳闻卢杞弦外有音的措辞,眼见韦皋微微复杂的表情,望向韦皋的目光由探求到疑惑,再到冷肃。

    霍仙鸣捧着皇甫珩的风袍走过来,仍是一脸殷勤周到,实为驱客。但当他到了皇甫珩跟前,不由惊叫:“哎唷皇甫中丞,不得了,怎地恁多血迹?”

    原来皇甫珩方才急火攻心,又扑到德宗龙袍之下以手撑地,苦苦求情,肩头伤口绽开,也未顾得。此时经霍仙鸣一说,才感到火辣辣的疼痛。

    “彦明,我送你去城下,令军中医官再为你敷药。”韦皋道。

    “不必了,我这点皮肉伤,比之受同袍构陷之痛,实也算不得什么。”

    言罢,皇甫珩并不再多看韦皋一眼,笨拙地披上袍子,只回身向陆贽俯身致礼后,捂着胳膊,匆匆离去。

    如此大变一场,已到戌时。夜色笼罩着整个奉天城,除了西大门方向营火点点、隐约传来人马喧嚣之音外,行宫周遭,乃至各坊民宅,都沉浸在静谧暗夜里。

    皇甫珩抬头,空中一轮明月,虽不甚圆,却在冬季清冷的苍穹中显得清辉耀眼。

    他愣愣地盯着明月,脑海中浮现自己生命中一些月夜之景。在泾原随着义父姚令言巡防时,在长安叩开宋宅木门时,与崔宁从李怀光处疾驰回来报信时。当然,也有与韦皋初次相见与奉天瓮城之上、共商御敌之策时。

    这些场景中,都有明月相伴。

    皇甫珩想,明月是最温情,也是最干净的。它又是那样沉默,它高悬空中,阅尽人间多少悲欢事,亘古以来也只是这般静静地注视着苍茫大地。

    “皇甫将军。”墙角阴影里,传来一声女子的呼唤。

    是阿眉。

    “你怎地还在此处?”皇甫珩似醒了过来,有些歉疚地问。

    “请将军上马吧,天色已晚,莫叫宋阿姊心焦。”阿眉简短而平静道。

    皇甫珩的目光落在她稚子般光洁的面庞和深邃的眼睛上。他发现,她在泾师兵变后,展露出的眼神一直是凌厉倔强的,然而此刻,那眼眸里却分明露出了悲悯的光芒。

    阿眉见皇甫珩呆呆的,叹口气道:“方才太子殿下出来,也提了一句圣上的口谕,还嘱我务必送将军你安然返回刘宅。皇甫将军,阿眉自幼长在逻些城,这朝堂之变,在中原也好,在西蕃也好,都无甚奇怪。事已至此,深想细问也并无用处。”

    阿眉像个在月光中唯一正常的、有生气的形象,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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