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里,刺耳的鞭响令人不寒而栗。
姑姑的怒斥声加杂其间不时响起:
“顾长洢你自己好好算一算,我供你吃供你穿这么多年你欠了我多少债?”
“还不上钱也就罢了,还砸我生意。”
“成天哭丧个脸给谁看?跟谁欠你似的。”
“我醉春阁的名声都被你败坏了。”
“还在这里装聋作哑,今天就是打死你你也赔不了我这么大的损失!”
起落的鞭子渐渐停了下来。黑漆漆的柴房里,顾长洢蜷缩着躺在角落的干草上,双手反绑在身后,裸露的手臂和小腿上一道道紫青的伤痕,触目惊心。
一动不动,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可真是难为她了,被打成这样还一声不吭。”窗外响起栩莹阴阳怪气的嘲笑。
“我看她是从小被姑姑打惯了,不怕疼了吧。”她又听见另一个女子的挖苦声,两人又说笑着走开了,又让这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与孤独缠绵。
可是,怎么会不疼呢?
她早该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只是偶尔还会幻想,如果六年前那件事没有发生,她的生活应该不是这样罢,但是现在就连像平凡人一样也是一种奢望。
六年前,姑姑将她从河里救起,见那小女孩儿生的俊俏,便带了回来,一群陌生的女子围着她,问她什么她也不说,满眼都是娘最后喊她的样子,再者,就是那少年充满恨意的眼。呵,她何尝不恨他,让她失去了亲人,自己沦落风尘。
在这个偌大的醉春阁里,她认识了一位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儿,女孩儿叫李木茗,和她同住在小阁楼里,每天给醉春阁的女子跑腿打杂。
“你也是被爹娘卖来的吗?”初遇时李木茗这么问她。
原来,李木茗是因为家中贫苦,被家人两年前卖到了妓院里。
小阁楼里拥挤寒冷,两个小人相互依偎着,同样悲惨的命运,让她们在孤单中找到了依靠。
那个年仅九岁的小长洢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但她想逃,想逃离这个陌生的地方回家去,哪怕那里已经没有了记忆中的样子。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们开始策划着逃跑。醉春阁的深渊,就像漆黑的漩涡深不可测,每次被大茶壶抓回来,就是姑姑鞭下一顿痛打,无数次的尝试后,终于明白她们根本逃不出这个地方。
小长洢开始有些放弃了,窗外四角的世界里,她出去了,又能怎么样呢?
可笑我命由天,不由我。
染火风林,琼壶歌月。男子踏进僻静的小酒馆儿,戴着斗笠蒙着面。他径直走向角落去,气呼呼地把剑扔在桌子上:“我被那尉氏派来的人一直追到现在,你倒在这里悠闲。”
对面的穆璟不动声色饮茶,只听见许霄弦继续说:“刚才干掉了一直尾随我的两个要不是听你的,我早去找他尉氏算账了。”
“他现在是朝廷重臣,案子我们又处于劣势。他就是想逼咱们惹火上身,你现在去找他算账,岂不是不打自招。”穆璟盯着手中的茶碗,有时候他也觉得,当初把那把那一家害得这么惨,如今这些都是应得的报应,从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该来的总会来。
有一句没一句的对话陷入沉默。
许霄弦与穆璟同岁,是一同在寺里习武长大的结拜兄弟。他性子刚烈又贪玩儿,出师后没同他一样做官,白日里是仪表堂堂的许家公子,夜里蒙了面便是江湖的许大侠。
过了一会儿,有三四个推搡着进来的男人背对着他们坐下。
“老板,来碗水!”其中一个男人招呼道。
老板笑呵呵的端来三水:“客官这次怎么不要酒了?”
“嗐,倒了血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