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亲戚建议我老爹干脆让奶奶把我带大得了,他是警察,每天忙得都没空吃饭,更别谈照顾我。
老爹拒绝了这些提议,甚至当奶奶有意无意提起要照顾我时他都打哈哈过去了。记得上小学时中午不是在奶奶家吃就是去两个姑姑家蹭饭,我每天早上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猜今天中午去哪儿吃,如果猜对了,那么今天我会暗示自己有好运;如果猜错了我可能会沮丧,但不会有什么影响,小孩子调整能力要比大人好。
有时我老爹因为工作忙一宿没回来,他就会赶中午放学之前打电话给班主任通知我去谁家吃。晚饭可能会跟老爹一起吃,要么他特地赶回家给我做,要么去警察局跟他一起凑活。晚饭偶尔去下馆子,班里的同学很羡慕我,都说孙鹏天天下馆子。
可能是没有妈的缘故,对于这样的羡慕我很满足,虽然后来想想其实挺廉价的,但是我还是想让这优越感更持久,所以有几次我给我老爹说晚上去局子吃还不如在外面吃呢。他解释外面饭不干净,我反驳,去局子里吃也是吃外面买回来的不都一样吗。
他说不一样,至少他能控制干净的程度。
吃过最香的一顿饭是饺子,那天局子很忙,好像有个逃犯来了昌城,我老爹他们费了很大劲儿才在某个旅馆捉住他。他们想庆祝一下,第二天是冬至,于是警察局的人拖各自的亲属来警局包饺子,阿姨们的手艺各有千秋,包饺子的花样层出不穷,作为副局长的儿子我有诸多权力,比如我爱吃什么馅儿那就依着我的喜好来。我吃了好多,数都数不过来,吃完最后一个后我摸摸圆鼓鼓的肚皮很满足,那份喜悦竟然让我萌生出做一个皮球的想法,我想我要是像一个皮球滚来滚去大家一定会很开心。
最终我还是没有这么做,我怕我老爹会因为丢脸一脚踹过来,那样我真的就成了皮球了。
学校所在的位置有说法,回家跟去奶奶家或者两位姑姑家还有警察局都是五条不同的线,不管去到哪里都有饭吃,有点条条大路通罗马的意味。所以那时放学一起走的的伙伴都不固定,同学们都和我相熟,但却没有交心的死党。
奶奶去世的那天下午我还在上课,其实我在睡觉,梦里我想放风筝,不知为什么就是飞不起来,我感觉像是拖着一块铁在跑,大口的喘着气然后我就惊醒了直接站起来了。数学老师很生气,她以故意扰乱课堂纪律为由罚我到门外站着,我看到几个男生嘲笑我,我瞪了他一眼他们就不敢笑了。
夏天很热,不过偶尔有凉风吹进来就让我感到很通透,很舒服。站了二十分钟腿有些酸了,索性蹲在班门口,被发现就被发现吧,顶多被骂一顿。没注意班主任走到我身旁,我是发现了,能当班主任的人走路都是没声音的。
我在想要不要立马站起来?站起来我该怎么解释我被罚站呢?要不干脆闭嘴得了,少挨点骂。班主任是个三十五岁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要进入更年期的原因,最近脾气很不好,逮谁骂谁,急了还拍几巴掌。
班主任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终归没有问我为什么被罚站,她淡淡的说我爸来电话了,奶奶去世了。
我听见了风的声音,它吹佛着树叶传来沙沙的作响的律动。
蹲在楼道的小孩还是没能站起来,他捂着头不想让更年期的班主任看见他在哭;风越来越大,即使这样还是没能掩盖他的抽噎,班主任蹲下来揉揉了他的头,顺便劝慰了几句,没能管用。班里有些骚动,好事的人叽叽喳喳。
还没放学班主任就允许我回去,到奶奶家时两个姑姑在忙活着整理奶奶生前的衣服,他们的孩子端庄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气氛有些压抑,但屋里人都很镇静,没看出丝毫悲伤的情绪,电视机里播放的是动画片猫和老鼠,可是孩子们都没笑。
我坐在沙发上跟他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