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桢和谢假扮了对夫妻,新婚燕尔一同游学顺便访亲。
齐先生将鹰图案的人证送到秦州,当晚就被江氏商号的掌柜安置在了城郊的宅子里。这处宅子是曹掌柜早年买下的,一向用来交接一些海上的生意,对外就说老家亲戚开的镖局,晚辈走镖到秦州常过来看看,顺便带些家乡的土产。
许宥当年获罪后为求清白,曾自断一臂以诉冤屈,被送到曹家来的时候对邻居街坊说是走镖的时候遇了贼,被砍的,倒也没人疑心,反而纷纷帮他骂贼人黑心,不得好死。
许宥也觉得是,那么黑心无耻之徒,正该不得好死。
傅桢和谢是傍晚时到的曹家,过了村口那棵香烟袅袅的老榆树,谢下了马来到车前。喜掀着帘子扶傅桢出来,谢上前伸出手臂,傅桢就着他手臂下了车,对他略一颔首,两人并肩站在一起,看燕回和阿竹上去叫门。
两人为了不露破绽,特地穿了一样的浅竹青色衣裳,外披白色暗纹绣同色竹叶的斗篷,要多清雅有多清雅,要多仙气有多仙气,就是要招摇的叫人想不到这个新婚的娘子就是来查案的观察使。
卞通隔着老榆树朦胧的烟气再看那女子,更是觉得不得了,一颦一笑都不似凡人,恨不能跪在裙下只求她能看上一眼,那就死也瞑目了。
“爷……?”卞通身边的长随苟五伸长了脖子叫道,“咱还烧不烧香了?”
“不烧,不……烧,还是烧吧。”卞通恋恋不舍地看着仙女消失在门后,可惜地砸了咂嘴,想起自己那毛病越发自惭形秽,把心一横下了马,叫下人把带来的贡品都摆上,闭了眼念念有词的烧起香来。
苟五从刚才就看出他心思,附在卞通耳边声问道,“爷,要不的去打听打听……?
卞通没睁眼,嘴里继续念叨着,点了点头。
……
曹掌柜亲自出来将傅桢二人迎了进去,穿过垂花门引着他俩去了书房,弯了弯腰,对傅桢道,“人就在里边,姑娘尽管放心,这里都是可信的。”
傅桢点了点头,同谢一起推门进了书房。
鹰图案那年许宥三十五岁,家中不说豪富,也是杭州城数得着的人家,一双儿女聪颖孝顺,妻子贤良妾室安分,要说人生还有哪点不如意,大概就是少了一点权势。
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结交了孙敏。
原以为搭上这位府尊大人是件锦上添花的事,却没想到顶着直言敢谏名声的孙敏竟是头狼。
不过是一幅画,不过为了一幅画,竟害得他家破人亡。
他散尽家财自残身体只求能真相大白,可就是……御史将他的案子参到了御前,也没能伤他分毫。他不知道从中枢到秦凤路有什么分别,他只知道,那人还好好的活着,做他的封疆大吏,而他的家人却都已经不在了。
“大人,请为民伸冤。”许宥对着傅桢和谢一下一下磕着头,力气大的很快额头上见了血,谢连忙将他扶住了,傅桢眼望着地上殷红的血迹,对他道,“你不要急,慢慢说,你不说清楚,没有人能替你伸冤。”
“是……”许宥双目含泪,慢慢冷静下来,谢给他拿了张椅子坐着,许宥开始慢慢诉说案子的始末。
傅桢心生怜悯,她看过许宥的卷宗,几乎将鹰图案的案情倒背如流。可等见到真人,那种悲悯和痛恨仍然叫她内心沉重,如果她没记错,许宥今年不过四十二岁,可面前这个男人苍老瘦弱,断了一臂,头发花白看着像是六十岁。
“就这样,民认得了当时任杭州知府的孙敏,几番来往应酬,相熟后民邀他到家中做客,他对民家那副鹰图很感兴趣,但那是民父亲传给民的,我不舍得送人,便装作没有听懂他的话。”
“民原本以为此事不过一桩事,那鹰图也不是什么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