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读高中的那几年,运动鞋和手表经常被列入同学间相互攀比的名单。当时,三道杠和对勾的logo不像现在这么普遍,很多人穿的鞋都是乔丹,361°还有安踏的。特别是乔丹的专卖店,有着我们挺在意的两种标志,运球的是中国的,扣篮的是美国的。至于我们那会儿的标配——手表,劳力士、浪琴和雷达是我们只听说过几次并且远远不能企及的高度。女生一般都是在饰品店里买,样子和价钱看起来都很奢侈的那种。男生一般都用电子表,方便卡着时间做题。液晶屏里的数字和指针默契配合,总给笨重的金属外壳换来让人不敢触碰的神秘感。
我们班是高一年级的头一个班,虽然比年纪副主任王成的班级稍逊色那么一点吧,但也是实验班里各方面都比较出色的班级。很多学霸型男生的电子表用到只剩下机芯和表盘的地步。
林陌的电子表是初一的时候在学友书店买的,一直用到现在还不是很显旧。他的表就像个摆设一样,平时都在桌子上随意扔着,没见他怎么看过。所以,上课和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顾浅浅,几点了。”
下午连着的两节物理课以王成冷不丁的“这节课就上到这儿”结束,楼道里流淌的下课铃声旋律燃起嘈杂又无序的十分钟。
王成是高中部的年纪副主任,只比钱江海的职位低一个级别,关于学生除了学习外的其他举动都很留意。在他的课堂上,我必须得冒着增加肝脏压力的风险,根本不敢觊觎拧开杯盖喝水类似的动作。生怕他一个不开心给我扣上不尊重老师,不尊重课堂的帽子。不像叶梓忆,就算不幸撞上王成的枪口,也不过是动动脑筋,现场做一道题就能解决的事。
“去厕所不,浅浅。”
“不去了,我一下午都没喝水,”我掺杂着委屈的语调比平常又慢了四分之一个节奏。
“这个老王太过分了,中途都不下课,”叶梓忆从于果旁边的空桌子上端起自己空空的大水杯,“那我走了,顺便去接水。”
“诶,一起一起,”林瀚放下一张皱皱巴巴的课程表。
“我去的是女厕所!”
“想什么呢,我去洗手池借个水,”林瀚没有预告地突然把眼神投向我,“小香菇把我的鞋踩脏了,一会儿还要去打球呢。”
小气鬼,又不是故意踩的。
“谁让你把鞋面硬往我鞋底下钻的,”林瀚眨巴了下眼睛,灵动的颜色紧跟着溢出来,染红了我说不出口的“不好意思”。
正看着《数报》的林陌说,“谁看你呢,还专门去洗个鞋。”
“乔丹嘞,还是扣篮的。”
林陌抡起报纸甩到林瀚身上,“不得瑟会死啊。”
“走不走啦,厕所都没位置了。”
林瀚临走时都不忘撩逗我,浸泡过奶味儿的“那怪我喽”掠过我蓬松的发梢。
僵硬的报纸上堆砌着单调的数学公式,林陌闪过的眼神忽而落在上面。
我从桌兜里翻出自己的速写本,坐到林瀚位置上,本来准备让林陌验收寒假欠他的十张动漫画的,却被他的“善良”给打搅了。路晓楚又开始一如既往地让林陌给她讲王成留的课后某道习题。
翻涌的银杏涩香再一次经过窗框,伫立在少年笃定的目光里。
我敌不过路晓楚的好学好问,也不知道他们的学术探讨究竟要持续多长时间,只能无聊地盯着林陌看。
像他这样的男生可能天生就和知识有交集吧,从眉毛、泪痣、鼻尖到嘴角,连成有规律的弧线,感觉不论哪个地方的气息都足以撼动挥洒在草稿纸上解答。
林陌的桌子上除了正在输入的物理符号,只剩下久违的电子表,孤独地在桌角赏着柔风。
我拿起它开始打发时间,但是摆弄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