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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慢慢转暖,像更新出柔软的滤镜,吹散的风开始有了湿度,大方解开心事,压低泛黄的梢头。银杏树的枯枝与这个季节渐行渐远,孕育出的新芽是它对这一生最大的留恋。

    黄蓝色调间隔的冬季校服终于消耗完了自己的保质期,被擦掉厚重的影子,沉默离场。灰白色开始变得明朗,一声不响,在校园的角落里恬静地出现。

    圣熙中学的升旗仪式是每周一次的,和宁谐市的其他中学一样。但主旗手,副旗手,主持人是不固定的,都是从每次负责升旗的班级里选出来的,负责升旗的班级依照从高年级到低年级的顺序。每到星期一,为了尽量满足圣熙中学要求“整齐、规范”的虚荣心,我们都得穿上平时不穿的肥大校服裤,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每个星期一上午的课间跑操都会默认为取消。很多艺术班的女生曾大胆地把校服裤改成显瘦的小脚裤,但都被钱江海以写检查和重新买校服裤的惩戒告终。

    虽然追求不了美感,但为了妥帖地穿上每周只露一上午面的墨蓝色校服裤,我妈特意买了一条松紧带缝到裤头里。

    叶梓忆每次周一都把校服裤另外装个袋,课间时去厕所换上,升旗仪式结束后再换下。这种精致的习惯如果被我染上,我妈肯定一句“不要给我臭美啊”把我打回原形。

    这天周一的课间,喇叭上准时响起圣熙中学的校歌,熟悉的曲调拉长了匆匆的一刻钟,波动的嫩绿荡漾在小道边,青色的悠香跃于尘砾间,婉转的微风从指间溜走,交映着灰白和墨蓝的过往。

    “顾浅浅,你怎么还在这儿,”洗手池旁的镜子里突然出现林陌的轮廓,水流沉沦在骨骼分明的指尖。

    “我等叶子呢。”

    林瀚也从男厕所出来,水龙头不清晰的金属磨合声响有些盖过他的话语,“听说今天钱江海差人查得紧,”他在裤腿上留了几个显眼的手印,卷起一小截裤管,歪来歪脑袋又放下,“这校服裤子可真丑。”

    “毛病还挺多。”

    “你们先下去吧,我和叶子一会儿跑着去。”

    “多带点儿纸巾,别迟到了,”林陌湿漉漉的手浸润过我头顶几撮蓬松的头发。

    “完了完了,浅浅,”交谈声淡了之后,叶梓忆慌忙地跑出厕所,拽着校服裤裤腰折了两折的地方一直没松手。

    我照着洗手池旁的镜子整理头发,没注意到叶梓忆的动作,“亲戚又来了?”

    “没有。是校服裤,我忘记拿裤带了。”

    我想到自己第一次穿校服裤时的情景,虽然知道这样说会被她否决,但还是忍不住想逗逗她,“啊?那把它塞秋裤里吧。”

    “那多丑呢,不行不行。”

    “不然现在跑去小卖部买条裤带,还来得及吗?”

    “应该,来不及了。我可不想这副模样还被保安大叔逮住。”

    校歌已经唱到了快要结束的最后几句,楼道里攒动的背影和嘈杂的闲聊声像在一瞬间走散了。

    “诶呦,怎么办,升旗仪式要求各班班长还得站最前头呢。要是钱江海心血来潮,再说上两句,我的漂亮秋裤岂不是露出来了,前头站的还都是大个儿男生,乔小满,林陌……”叶梓忆细数着我们班颜值还行的男生,“不行不行,那可就丢人丢大了。”

    操场上传来钱江海循环播放的声音“各班班长注意,快速清点人数”,低垂在叶梓忆眼睫毛上的焦急开始与忧伤的颜色重叠。

    有两个保洁阿姨正往厕所的一个隔间门上贴“良机在握,一按即可”的标语,阵阵尖锐的胶带撕裂声回响在那个清冷的空间,“我想到一个办法,但你不能嫌弃啊。”

    “什么啊。”

    “跟我来。”

    空荡的高一一班被闯进两串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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