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兵后,李信自此每日不是巡卫皇廷就是在军营率领军士操练,不觉已半载过去。他性情与其父颇有相似,都是外冷内热,沉思毅行,如今又年纪轻轻成为武状元,上下同僚都暗暗妒忌,刻意疏远他。半载以来,李信在禁军中除了在演武场上相识的牛皋外,竟无一个好友,在众侍卫中尤显得孤单,游真成率性令他专事操练一职,连巡视皇廷之务也免了。李信可不理会众同僚排挤,但长锁在演武场每日操练,不知何日才有出头天,方知官场人事倾轧之无奈,与当初杀敌报国的愿望大相径庭,心中颇是苦恼,偶尔与在皇城司供职的牛皋相聚。牛皋十分好酒,时常几天就把一月的薪酬花得精光,每看到李信都要借钱,李信的薪酬大都被他借走。李信与义兄王熺也曾会面几次。王熺虽然官升二级,但仍是马不停蹄,乐此不疲地到江南各地筹运粮秣物资。朝廷及剿寇开支用度甚大,饶是他精明能干,也时常捉襟见肘。王熺十分喜欢结交朋友,认识了朝野上下许多人,他守着一个肥缺职位,为人热情爽朗,每认识一人都赠上一件礼物,加上相貌俊俏,能说会道,很快在扬州声名鹊起,赢得“玉面郎君”的称号。
这日,王熺自外地押运回来,与李信在酒楼见面,李信领了牛皋过来,三人叫了酒馔畅饮叙旧,王熺又赠了李信一幅北宋黄庭坚的字迹,牛皋看他衣着光鲜,与李信交情匪浅,张口向他借钱。王熺看见这个粗鲁汉子头大面阔嘴大,已有几分厌烦,怕他以后纠缠不休,一口拒绝道:“我身上并无银两。”牛皋不信,但又不好搜他身,道:“那你有甚贵重礼物,也送老牛一件。”王熺嘻哈一笑,拿了一个皮囊出来,里面贮满了一汪水,扑腾有声,道:“此番我至浙东寻到两尾鱼,准备要送给福国长公主。牛兄不会也要吧?”福国长公主是赵构同父异母的妹妹,汴梁沦陷时,与二圣及数十名兄妹被掳掠至燕京,数月前从燕京只身逃回。赵构对这惟一归回的妹妹十分宠爱王熺一直无缘得见,此次回来,欲以此物进呈得识。牛皋道:“谁说我不要?”一把抓过皮囊。王熺不料他竟拿了去,深悔失言,一下语塞。李信道:“牛兄,你将鱼还了大哥,我这里还有几两碎银,你先拿了去。”说着,拿出几两银子,牛皋牛脾气发作,道:“这厮有钱不借,不是好朋友,俺偏要了这鱼。”说罢,拿了皮囊和银子出了酒楼一道烟走了。
王熺、李信追之不及。王熺皱眉道:“兄弟如何会交好这样一个卤人?”李信歉道:“对不住大哥了。”王熺苦笑道:“这福国长公主十分高傲,我前几次都送名贵礼物,都被她拒之门外。听说她喜欢赏鱼,这次叫了数十名渔民在长江守了十余天,费了不少力气才寻到这两尾稀世罕有的鸳鸯鱼要送去,也罢,说不准还是被她拒绝。”李信道:“改日我找到老牛要他还了鱼给大哥。”
俩人重开宴席,王熺说起当前时局,李信虽在朝廷中枢重地,但扈从侍卫严禁与外界来往,对外十分闭塞,从王熺口中得知大和教已被朝廷大军击溃,各州府围剿部分余孽,乌亮领了总坛几名匪首及一股教徒,窜逃回西域老巢,西域地寒人僻,已是绝境。黑衣人以一块和氏璧即令大和教覆没,用计深远狠毒,令人咋舌,他既非朝廷所使,真不知他与这大和教有何深仇大恨。但不管怎样,也算助朝廷除去一害。王熺又暗地告诉李信,他听到密讯,李信的顶头上司游真成可能已投靠大和教。李信一听,一拍酒桌,道:“这非同可,朝廷心膂之地,竟伏有被逆贼策反之人,这还了得?”
王熺压低声音道:“兄弟在禁军内,近水楼台,可暗察其行踪,如能破此人勾结逆贼之罪证,可建奇功一件,晋升在望。”李信想起初次看到游真成惶惑的神情,亦有几分相信王熺之言。
李信与王熺分手回营,暗中留意游真成,但游真成每日不是巡察即是监督军士操练,其公务之余亦长居行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