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亦顺着他的目光将自己打量了一番,我虽不晓得自己此刻有多么的灰头土脸,但我这一身直裰衣委实有些惨不忍睹,衣脚的莲花底案早已为泥泞覆盖,辨识不得。
他只是冷眼扫了我一眼,便转身离去,而我则是识趣地遂在他三尺之外的距离。
昨夜新雨,夜风中带来淡淡青草味道。
此山荒茂,许是山中多精怪的缘故,脚下并没有能辨得分明的山路。
临鸢走得慢,我也只消顺着他走过的地方下脚,起初也未曾觉得这一段路有多么难行。可走着走着,我便有些体力不支。
我靠着身旁的石壁歇了歇,抬眼看他踩着一地月光,步履幽凉。
我暗自叹道,这样曲折的青苔石路,也能被他走得如此稳当,这令我委实钦佩。钦佩之余,又有些懊恼,恨自己幼年修习武艺时,没有把马步扎得太牢靠。
我在这段路上摔倒是意料中的事,而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我竟然在十步内连摔了三跤,这让我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要重新学一学走路?
许是临鸢觉得我这样太过耽搁时间,又许是临鸢实在看不过眼我连摔三跤的惨状。总之,我再一次“上天”,被动的。
临鸢一只手拎起我,拎我的胳膊几乎平直地伸展,这似乎是他计算好的安全距离,以防被我身上的污秽沾染,尽管要维持这个动作相当费力。
我想,大约临鸢是在心里做了很大的思想建设,才想了这样一个折中又费力的法子将我带走。
他有洁癖,这一点我是知道的。
临鸢拎着我飞到山下,便看到山下早有马车久候,驾车的人正是管家临徵。
临徵亲自驾车?
我在心底暗自惊讶了一把。
临徵初看到我的神情里有一闪而末的失落,仿佛我并不是他等来的结果。我看他的眼神朝临鸢身后寻了寻,才更加笃定了我的判断。
临徵亲自驾车来迎接的人,是墩墩娃儿。
我上随着临鸢上马车时,临徵低低问了我一个问题:“我想起来了,你定是清莲台的灵韵君子。才三日不见,怎就弄得这般狼狈?”
因为恐高,我本来就有些发晕,此刻因为临徵的问题,我更是晕得彻底。但晕晕沉沉中还带一丝清明的我,还是从他的问句里,提取到两个信息:其一,我上鹤颐山是同临徵照面第二日的事情,满算算,我也只消失了一日;其二,临徵待我的语气亲和,可以推断临鸢并没有把我将墩墩娃儿丢失的事情告知府中,即便府中各人都晓得墩墩娃儿丢了,也没有怪罪到我头上。
许是见我久未答话,临徵顿觉不对,便作悔悟状,拍了拍不争气的额头,“哎呀呀,又记错了。”
我唇角轻轻牵了牵,掀开帘子到车厢内坐定时,又听临徵对我道,“公子,你可别告诉我名姓,令我自个好好想想,偏就不信会记不起来。”语气颇为懊恼。
他同自己杠上了。
我本没有告诉他姓名的意思。
在崎岖的山路中颠簸了五六日,车驾才停至临府后门。趁着一片夜色回府,并没有人注意则个。
我还没迈进门槛时,一颗心脏又因为临鸢同临徵的对话颤了颤,还悬在门槛上的一条腿就此定了格。
“公子,这马车如何处置?”
“烧了。”
临鸢洁癖是个事实,难道就因为我坐过那架马车就要销毁?
我吞了吞口水,低眉看了看自个儿身上几乎没有称眼的一处,便再不敢迈入临府,委实不敢污了临府的院子。
悬在门槛上的一条腿又悻悻缩回了原位。
“怎么,不进去?”临鸢语气淡淡问我。
“是啊,长龄君,怎么不进去?”临徵疑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