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临鸢素日里太忙的缘故,墩墩娃儿长这么大倒还未曾见过纸鸢,天降“宝贝”时,墩墩娃儿便扭着胖嘟嘟的身子将那棵木棉树爬了满怀。
一条腿抬起来,蹬了几蹬,蹭掉几块树皮儿。
又蹬几蹬,头顶飘落三两木棉花瓣。
再蹬几蹬,墩墩娃儿仍在原来的位置“不懈努力”着。
爬了半晌树,圆滚滚的身子只扒着树,两个脚丫子还未曾离地半分,这倒也是一桩“奇”事。
八哥一见此状,顿即一只翅膀抵着鸟肚子,捧腹大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
此鸟委实高估了墩墩娃儿的脾气。
我不禁替八哥感到几分忧心。
墩墩娃儿虽是个胖子,但绝不是谁人都可以嘲笑的胖子。心宽体胖这四个字的含义,怕是以墩墩娃儿此般幼齿之年,并不能掌握。
墩墩娃儿止住原先爬树的动作,嘴儿一抿,眼神里闪烁着我从未见过的精光。只见他从左腕卸下一枚手环,轻轻一抛,便正正好套在八哥儿的脖颈。
少时,八哥如被巨石压顶一般,骤然失去平衡,头朝下,栽倒在地。两个爪儿不甘心地抽了抽。
我大约能瞧见八哥的两个眼睛冒着无名的星子,头晕的星子。
自我从十里画舫被拎回来,临鸢便不允许我着女装,他说我穿女装不大顺眼。
起初我并不明白临鸢的用意,后来我揣摩出来两个意思:一,京兆府尹尚还在通缉我,临鸢叫我着男装是为了避人耳目;二,后来衙门将我的画像撤掉,临鸢仍不允许我着女装,我便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思,甚至有将第一条意思给否定的冲动。
我此刻仍是一副书童装扮,爬个树什么的自不在话下,往年在北境,下水摸鱼、爬树捞鸟的事我是没少干,我想爬树这件事虽许久不干了,但也不至于生疏到连个纸鸢也摘不下来罢。
当我顺利爬上木棉树,又顺利摘下纸鸢,我冲树下忙拍手称好的墩墩娃儿得意洋洋笑得正欢畅。
那时,西苑的大门口,正好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大胆,竟敢阻拦公主凤架!”
我同“上天”本就没什么缘分,此刻扶着树,朝下一瞧,竟恍然觉得有些头重脚轻。
便轻易地失了重心,就着方才八哥坠落的位置,将“自由落体”这四个字深切体会了一把。
我不怕自由落体,只是有些心疼我的腚子。
八哥此刻仍栽在地上,红红的两颗眼睛生无可恋地望着我,两个短翅膀儿拼命地原地扑棱,生怕我这个“庞然大物”将它的身板儿砸个尸骨无存。
八哥振翼频率之快,怕是能赶得上苍蝇之流。
不知为何,此刻见着八哥一副惧恐的表情,我竟对自由落体四个字有些坦然。
不过,我做好的心理建设,本没机会用上。
也不知临鸢是何时来到这个院子,又恰好经过这棵木棉树,正好看见正做自由落体运动的我,不偏不倚将我接了个满怀。
我条件反射地揽住临鸢的脖颈,他清寂的眉眼,若傲雪而立一片红梅,将我看得有些入迷。
这一刻,流光竟过得极慢。
那时我不知,流光止息,对临鸢来说本不是多大难事。
当我身体的重量整个落入临鸢的怀抱时,我看到他眉心微蹙,“又沉了。”
我,羞愧,别过了眼。
本来自得到临鸢娶诗微的消息后,我便没来由的有些郁闷,而我有个消解情绪的法宝,那便是吃,大吃特吃,山吃海喝。
后果是,胖了一圈。
当我重新沾到地面时,扣着手里的纸鸢想了会儿,正想开口同临鸢道谢。
然。
我愣是看他绕过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