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月光从纸窗倾泻进来,几株芭蕉在窗棂投射出几个斑驳的影子。
明游大抵是因为挨不过饿,客房里早已没了他的气息。
晚些时候红荧来传话,说是明日临鸢邀我一起去驿馆一趟,说是为了出行方便,还特意差人为我准备了男装。
盛京城外只有一个驿馆,而那个驿馆是一位公主落脚的地方。
如今天下三分,中原是魏国夏氏,北方塞上是齐国纥奚氏,西南大漠有凉国终葵氏,三国之中以我大魏国国力最为昌盛。纥奚氏同终葵氏同是鲜卑氏族,鲜卑人善战,却不善治国,所以才会为我大魏国一枝独秀数百年。近几年,凉国国力日渐式微,大有没落之势,而齐国一位纥奚穆煌,不仅骁勇善战更有治世之才,短短三年,已将凉国州府吞并大半,国力已同大魏不相上下。
驿馆这一位公主,不远万里,跋山涉水来到盛京,便是存了求援的意思。
临鸢这个时候去驿馆,自然是为求取岷州雪蚕,雪蚕丝韧,音色无双,是作为绿绮琴弦的不二选择。
只是,为何单单要拉着我去?我扪心自问,还未同临鸢相熟到这个程度。
第二日,我同临鸢同坐一撵车驾,我环顾了一番空空如也的马车,问他,“你去拜谒一国公主,就空着手去?”
抬眼时正好撞上他棱角分明的脸颊,可他的目光从来没落到我的眼睛里过,我不是心思纤细的人,却也隐约察觉到,他不大喜欢我,仿佛多看我一眼,他都不愿意。
难不成他是因为我为墩墩娃儿起的名,记恨在怀?心下嗤笑,这男人全然没有肚量,未免也太过气了些。
隔了会儿,他才大发慈悲地答复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嘴角那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我很是看不惯。
……
凉国公主终葵氏是凉王终葵商禾唯一的女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纡尊降贵来到大魏,却未得到应有的重视,在盛京城外住了数月,还未曾得到皇帝召见。
这一位公主还真是善于隐忍。
临鸢去拜谒这位公主也是临时决定的事,未曾递过拜帖,本以为我们会在驿馆外吃闭门羹,没料到,这位公主为人甚是亲和,差人将我等引进内堂不说,还备下茶点款待。
临鸢不愿同我多言,我便专心茶点,正好这点心是我往日未曾尝过的风味。
隔了会儿,我余光瞥见临鸢从座位上立起,朝一处拱了拱手。我才蓦地注意到主位上一个盛装打扮的人影飘然而至,嘴里没曾细嚼的半块馍馍,胡乱就抵入喉咙。
我强行将喉咙里的不适哽了哽,“诗……诗微?”
凉国公主,终葵诗微,我同当今太子争抢过的那个女子。彼时,我只看到她的矜持懦弱,此刻她一身繁复礼服,我才瞧出她骨子里的坚定与高贵。
只是她这样高贵的女子,还是亲自递了一盏茶喂我饮下,同时还为我顺了顺脊背,“公子,可是噎着了?可要诗微请郎中?”
啊,诗微莫不是对我已情根深种?都怨我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我忙退后两步,朝她拱了拱手,“民谢公主关顾若此,实在是受宠若惊。”
我看到诗微敛了眸子,浓密的睫毛轻颤,回到主位上坐定时,有些没精打采,隔了会儿才听到她温柔略带落寞的声线,“本宫方才已差人备下一盒雪蚕丝,二位公子若是不嫌弃,便拿去罢。”
临鸢再次朝她拱了拱手,“公主慷慨,多谢。”
诗微舒了口气,情绪有些哀艾,“如今岷州已是齐国地界,日后要得这么一盒雪蚕丝怕是不容易了。”
岷州是凉国的经济命脉,连此一座城池也失守,想来凉离亡国已是不远矣。心理不免十分同情眼前这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