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忱却勾起嘴角,遽然厉声问道:“许氏,你既已知道本王是天潢贵胄,见到本王,为何不行跪拜之礼?”
依照大周礼律,庶民见到皇室宗亲,需伏地叩首,行三拜三跪之礼。小善见他突然变脸,先是一怔,霎时之间,一双潭眸里便氲了莹澈水意,楚楚之态,我见犹怜:“民女失礼,还请王爷恕罪。”
“恕罪?”慕容忱见她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负手转身,大步向前,行至正厅东首的圈椅前坐定,微微叉开一双长腿,神态睥睨,目不转瞬地盯着她:“不知者无罪。”
言下之意是嘲讽她明知而故意冒犯他了,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上来,出师不利,看来今日是非跪不可了。小善轻咬下唇,眸中带泪与他对视,忽地双膝一折,似乎正想下跪行礼,身体却不受控制般往右侧一倾,眼看就要径直撞上石砖地,须臾间,一个身影箭步上前,弯腰将她揽在了怀里。
是纪莘,小善扶着他起身立定,道一声谢,便轻轻推开他的手臂,双眉紧锁,面色带痛苦之色,望向慕容忱道:“民女有罪。民女的膝头因被风雪冻伤,疼痛难耐,故方才屈膝向王爷下跪行礼之时,不慎摔倒。还请王爷降罪。”
纪莘上前一步道:“表哥,既然小善姑娘有伤在身,您大人大量,就别计较这些虚礼啦。”他只觉得表哥此举甚是反常,平日里表哥并不是锱铢必较的人,不知今日为何会刁难这样一位柔弱女郎。
慕容忱并不理他,只拿鹰隼一样的锐目上下打量着小善,似要将她扫出个窟窿来,病体不适、不慎摔倒?分明她不想跪,却编出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她那咬唇含泪的模样,实在是惺惺作态,那编贝皓齿咬在如焰红唇上,嚣艳之极,看在他眼里更觉是在示威。妖女!他冷哼一声,当即别开眼,不再看她。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正厅里静得落针可闻。纪莘知道慕容忱已经让步,忙道:“小善姑娘,你这膝头受伤,我这后腰负伤,咱们还真是有缘之人。”
小善圆眼一睁,忙关切问道:“这位将军受了腰伤?适才将军救我,可曾牵动伤处?”
纪莘方才弯腰揽美人入怀,行动之矫捷,恍若游龙,哪里还能看出腰受重伤,但他到底用力过猛,眼下伤口就开始作痛。不过他无论如何不会表现出来,毕竟是堂堂七尺男儿,又被她“将军、将军”地唤着,喊痛倍是丢面儿。是以,他便道:“小伤而已。小善姑娘伤得可重?军医可为姑娘开了药方?”
小善道:“今日已服了一剂。以后只要遵从医嘱,避受风寒,再将养一段时日,想来是无大碍。”
纪莘道:“那姑娘可得养好身体,有什么物件短了,一定告诉我,我命人给姑娘补齐。”
小善嫣然一笑:“多谢将军。”
纪莘见她衣衫单薄,心下已有了打算:他们明日绝早便会起行,临时赶制狐裘大氅想必是来不及的,只好把他那件旧的赠予小善姑娘,请她委屈将就一下了。
二人客气寒暄间,纪莘忽然想到一件事,便问道:“小善姑娘是哪里人?怎会被埋在古北那莽莽雪原里?”
这一问仿佛触到了小善的伤心处,她本就盈满眼眶的泪珠子瞬即掉了下来,纪莘一面听她叙述事情的经过,一面暗恼自己行事鲁莽,偏要问些不该问的。
“我本燕城人氏,原与哥哥相依为命。旬余前,哥哥欠下外债,无力偿还,借债的人便将我抵给人牙贩子,当日我被缚住手脚,蒙住双眼,丢进马车,一路辗转,也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后来,我寻着机会逃了出来,才发现已到了古北,距燕城千里之远,我在那天寒地冻的雪地里跑了一时,只觉得越来越冷,身子也越来越重,后来两眼一黑,再醒来,就遇上将军这一行人了。”
纪莘心下了然,北元近年来嚣张已极,皇族们均以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