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貌美温柔的周女为荣,像小善这样娇艳无伦的美人,卖给燕地的朱门大户,大约可得斗金。但若鬻与北元皇族,价格必会翻番,所以小善为何会被人牙贩子绑到这边陲之地,也就不足为奇了。
纪莘将她一顿安抚,并邀请她与他们同行回燕,得美人应允后,又命人送她回房、好生照顾,这才喜孜孜闩上正厅的木门,一回头却发现表哥早已不在厅内,方才他只顾着和小善说话,竟不知表哥何时离开,大约他是回房休息了吧。
纪莘只觉得此刻心头像被烈火灼过一般,滚烫难安,自然不肯回房就寝,当下便蹿到慕容忱所居厢房门外,噼里啪啦一顿捶门。
门内无人应声,似已酣睡。
这个时辰,慕容忱不可能就寝,纪莘便继续喊门。慕容忱被他吵了一阵,终于不堪其扰,无奈起身应门。
纪莘一进门便行至慕容忱的床榻上躺下,两手交叠枕在脑后,两眼放空望着帐顶,口中喃喃道:“表哥,我腰疼。”
这一晚上,先是弯腰救美,后又听见他蹿上二楼的轻快脚步声,腰伤怎能不疼?
慕容忱笑道:“我看你八成是疯了。”
“我没疯。”纪莘低低一笑,整个人坍陷在床榻中央,说话的语调轻飘飘的:“表哥你说,花月楼的羽蓁和应天府的江玉瓒,哪个姿容更出众?”
羽蓁是花月楼的花魁,年方二九,娇嫩得如同刚摘下的牡丹花瓣,至于江玉瓒,及笄之年便已名满京华,顶着应天第一美人的名号,嫁给了大周储君慕容杨,两位都是不可多得的绝色美人。
慕容忱想也未想便答道:“一样。”
“一样出众?”
“一样尔尔。”语罢又补充道:“大抵庸脂俗粉都不过如此,相差无几。
纪莘闻言一笑,继续追问:“那表哥觉得,小善与她们二位相比,姿色如何?”
慕容忱并不接话,纪莘便哈哈大笑道:“表哥你看,连你也承认小善的美貌在她们二人之上。如此佳人,我对她一见倾心,岂不在情理之中。”
慕容忱眼皮一掀,淡淡道:“我几时说过那妖女貌美?”
“难道表哥觉得小善相貌俗陋?”
慕容忱脸一沉,眯起眼睛瞧了纪莘一眼,纪莘颈项一缩,登时噤声,竟觉得此刻烧着地龙的厢房比外间还冷。也罢,小善是美人还是无盐,跟表哥又有什么关系,他这是多此一问了,再纠缠这个问题,惹恼了表哥,往后可没什么好日子过。他干笑两声,调转话锋道:“嘿嘿,表哥,我有一件正经事要同你商量。”他才刚知道小善的身世,对她甚是怜悯。小善的哥哥还欠着外债,只要她一回燕城,定然会被那些人盯上,她需要有人来替她遮风挡雨,他略一沉吟:“回京之后,我想…”
后面的话尚未说出口,便被慕容忱打断:“你想都别想。”
纪莘猛一坐起,行动时扯到了腰伤,他啧了一声叫道:“为什么不行?我还没说完呢。”
慕容忱哼了一声道:“不必说完了。那个妖女什么来历?”
“她是燕城人,被人牙贩子绑到古北,自行逃了出来。”
“她说了什么,你全信?燕地近年来有数千妙龄少女被卖到北元,她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能逃出来?逃出来又偏能遇上我们?你不觉蹊跷?你平日里学的那些兵法诡计,全忘干净了?我看你迟早栽在女色上!”
他语气严厉,一张俊颜上已添几分狠戾之色,骇得纪莘只觉得脊背发凉,细想之下,小善的说辞的确经不起推敲,有避重就轻之嫌,只怪他当时为美色所惑。
“那…那表哥认为,她到底是什么人?”
慕容忱见他额上冒出一层薄汗,知道他已清醒了几分,思忖一瞬便道:“多半是他们设的美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