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与食品加工厂,只是改革的一个方面,还会有后续的步骤与措施,但我向你们保证,国家不会置你们的生活于不顾……”
人群渐渐散去,有人一步三回头,疑虑重重,有人狠狠地往地上吐口浓痰,骂骂咧咧离开。
安振邦晚上才回家,刚刚落座,场长来了。
场长一进门就唉声叹气道:“书记啊,这改革,我看还是缓缓吧,难度太大。你看啊,农场工人本来过得不好,如果还要精简,这不——要是他们闹起来,局面难收拾啊。”
安振邦给场长倒了杯茶,神色凝重。“农场的问题,相信你比我更清楚,政企不分、权责不明、职能不全、双重负担等等,当然了,也不只是我们一家,普遍性的,改革是大势所趋。”
“但——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场长仍然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没有操之过急,我只是正视问题。国有农场的体制越来越不适应时代的发展了,如果不改,只有死路一条。工人们的后顾之忧,我们会着力解决。”
“那你觉得应该怎样改?”
“行政的归行政,企业的归企业。该合并的合并,该精简的精简。农场摊子太大,开支大得惊人,你是知道的。农场工人吃大锅饭惯了,没有压力,也就没有动力,每天混日子,效率不低才怪。农场能够主导的财政权力有限,开源的空间受限制,目前只能在转变职能、缩小摊子上腾挪空间。”
场长叹了口气:“理倒是这个理。”
场长起身告辞,转身出门的那一刻,场长意味深长地笑了。
晚上,安澜见爸爸手撑额头,愁眉不展的样子,放下作业,关心地问:“一定得改吗?”
安振邦抬头看看女儿,瞬间舒展了眉头,笑着说:“是啊,不改不行啊。”
“为什么?”
安振邦一时不知怎么跟她解释,月姣替他解围道:“就像人生了病,得治,不然会越来越糟。”
“你这比喻不确切,”安振邦苦笑,“原本不应由我们办的事办了,一些该办的事却没办好,这样就造成了一些混乱。因为没有正确的、合理的规定,该使的劲没有使出来,不该有的负担却把人拖得很累,所以得努力调整,争取达到最佳状态。”
安澜睁大双眼,表示不理解。
“嗯——这么说吧,譬如搬家,我们现在这房子又小又挤,所以要搬到宽敞的、漂亮的新房子里去住,搬家的过程会很辛苦,而且先头两天,家里会很乱,但我们逐步整理,便渐渐地理顺了,摆正了对不对?”
噢,原来是这样。安澜好像有点明白了。
在白桦家里,白国强坐在灶台下,把卷烟吸得噼答噼答响。渔业队的顾大叔坐在长凳上,冲国强道:“会闹的孩子有奶吃,我们不能太老实了,我们去吵去闹,说不定结果就改变了。”
国强摇摇头。仍然木讷地吐着烟圈。
“听说你们家与书记家走得很近,书记的女儿跟你们家白桦交情很好,你去找他嘛。”顾大叔给国强出主意。
国强却叹口气:“那更不可能,我想都没想过。”
那段时间,白桦几乎一言不发,安澜便逮住白玉问情况。白玉说,渔业队实行自负盈亏后,队长就说盘子太大,要精简人员,渔业队原先的老职工大部分要转岗,转为农场的农业工人,承包责任田。“实际上就是农民了。”白玉宽宏大量地说。
“那渔业队总得有人干活啊。”
“谢队长留了几个亲信。就是平时跟他关系好的。听说,那些人都送了礼。我们家可没钱送礼。”
“那,那,还有工资吗?”安澜都有些结巴了。
“没有了。听说还有养老金。”
安澜惊讶得说不出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