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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涨了又退,退了又涨,一晃几年过去了。
当激昂的《亚洲雄风》在神洲大地唱响,改革开放的大潮已轰轰烈烈,势不可挡。新星农场却是风雨前夜,甚嚣尘上。
那段时间,安振邦频繁地去省里市里开会,安澜问妈妈,爸爸为什么老出差,月姣回答说“要向上面汇报情况”。月姣的声音很轻,神情有些落寞。
安振邦回来后,场部便一场接一场地开会。安澜很难得见爸爸一面。爸爸好不容易回到家,可他前脚进屋,后脚就跟进了渔业队的谢队长。
谢队长弓着腰,提一大袋东西,一脸惶恐地进屋。安振邦似乎知道他的来意,叹息一声,招呼他坐下。
“书记,这太突然了,我们完全没心理准备啊,我们渔业队有干部职工几十号人,加上家属将近百来口,都是靠这份工资吃饭的啊,要是把渔业队剥离出来——”
谢队长一脸苦相,安澜见了不禁皱起了眉。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没出息,老师都说了,遇到困难要迎难而上,而不是知难而退。
“我知道,你们一直在农场庇护之下,风刮不到雨淋不着,就像是家长保护自己的孩子。可孩子总会长大,总要独立自主,一昧依赖家长,不是长久之计。”
“可——”谢队长可怜巴巴的。
“你们不要怕,农场不是甩包袱。农场这几年情况不好,可以说是每况愈下,主要还是因为机制不活,负担太重。出现问题就要想办法解决,下定决心变革。渔业队自负盈亏说不定是好事,你们努力干,赚了钱,日子还会过得好些。如果经营还是不理想,农场也不会完全不管不顾,还是会想办法扶助的。就像长大成人的孩子,见见风雨,历练历练,说不定还能闯出一番事业,干出一番成绩。”
谢队长走了没多久,卢副场长也来了。卢副场长处事中庸,常在书记、场长中间充当“和事佬”角色。安振邦有些恼他,觉得他瞻前顾后,不太利索。
“老安呐,我觉得渔业队那事,还得从长计议,先缓一缓。”卢副场长吐着烟圈,若有所思。
“这是上头的意思,也不是我自作主张。如果工作没有进展,上头怪罪下来,我可是要担责任的。何况,农场的情况是一年不如一年,不改不行了。”
“这个我知道。只是,农场下面的企业,吃大锅饭惯了,这突然间断了奶,我怕他们——”
“早断晚断反正都得断,让他们下海游会,说不定还学会游泳了。”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先按兵不动,观察观察,看其他地方怎么做,我们可扬长避短,借鉴他们的经验。”
安振邦皱起了眉。卢副场长不说话了。
第二天,卢副场长问场长,对渔业队自负盈亏有何看法。场长脸上浮现神秘的笑容,眼里全是狡黠。“这事当然得由书记作主。”场长不急不慢地说。
“那——”卢副场长还想一问究竟。
场长却不耐烦了。“我还有事。”说完便匆匆走了。
几天后,安澜放学回来,见场部大门外贴了一张告示,告示前人头攒动,左推右挤,见不到一丝缝隙。人群中一人钻出来,一脸愤慨,对着后面的人说:“渔业队独立经营,自负营亏,这不是甩包袱吗?”
“是啊,以后我们怎么活。”有人立即附和。
“得找领导讨个说法,不能这样欺负人。”
“对。”
“找领导去。”
群情激昂的人们,开始拥至办公大楼门口,被经警拦住了。安振邦闻声下楼,站在台阶上,用温和的语气解释道:“我知道这个决定,大家一时难以接受,会很不理解,甚至误解。近几年农场效益滑坡,大家也看到了,所以要改革。撤销渔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