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郎君还有这般本领。比之诸般时饮,不见俗气。犹如山间明月、江上清风,当真是回味无穷啊——”
王毅之端着茶盏,啧啧赞叹道。
“府君过誉,此不过道,上不得台面”吴曦还是谦虚道。
“虽然——不过这盏茶,只能算是送给老夫的了”王毅之突然脸色一板。
“嗯?这是何意?”吴曦很奇怪地问道。
王毅之诡异一笑:
“今日名为诗会,却只有你一人不曾吟诗;这般放你过去老夫自无不可,只是让年轻人有了投机取巧之心,却是大忌了——”
吴曦立刻放下了茶盏,隔空喊道:“娘子方才盛邀,莫非只为戏弄在下?”
“嘿嘿嘿——郎君不必斗气。这都是王府君厚颜相求,我等一介民女,也只能从了嘛——”
还是那个银铃一样的声音,娇笑着回答。
吴曦咳了一声:“府君——有什么事情但直言不妨,子应着就是;只莫要再让子做这无用功,子可不是甚勤快人——”
“你!好——今天是诗会,老夫也不为难你,你就作一首诗,让这些娘子满意就是”王毅之捋须说道。
吴曦转向旁边的屏风,朗声道:“府君既如此说,那娘子们出题便是——”
“也罢——奴家先来一题吧”那个一直在答话的女子率先说道。
随后,一个丫鬟送出来了一张水墨画。
画上,一条大江横贯左右,江渚上生长着密密麻麻的竹子。这竹子水墨不匀,显得斑斑点点。远处的江面中心,有两个悲伤的身影影影绰绰,似立似坐,如梦如幻。
“湘灵鼓瑟——!”吴曦失声道。
面前的丫鬟瞪大了眼,张了张嘴,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说起这“湘灵鼓瑟”,科举史上,正有一首著名的诗。而恰好……吴曦记得很清楚。
“善鼓云和瑟,常闻帝子灵”
吴曦开始吟道。
“冯夷空自舞,楚客不堪听”
听着这两句,王毅之显然不甚以为然,所以依旧在品自己的茶。
“苦调凄金石,清音入杳冥。苍梧来怨慕,白芷动芳馨。流水传潇浦,悲风过洞庭……”
念到此处,吴曦突然顿了顿,片刻后才接道:
“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一诗终了,满座鸦雀无声,也包括了刚刚才上楼的鲜于令。
“不得其中三味,无以成此诗——郎君年纪不大,也有如此感受么?”
最后还是王毅之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不知不觉端坐了起来,于是叹息了一句。
此诗中一句“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道尽世人聚散和离,天下之大,亦没有不散的筵席。其中沧桑之意溢于言表,令人唏嘘叹惋。
对吴曦来说,他只觉得这首诗对他有特别的意义,似乎和这次重生之前有关系。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但吴曦还是牢牢记住了它。
“生老病、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这些东西,当真靠时间去积累吗……”
吴曦的眼神迷离起来。三生三世,险死还生,吴曦的人生与这个世界是脱轨的。
他依稀还记得前世的东西,但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模糊,包括对这首诗的感觉。
吴曦每次想起这首诗的时候,就会感受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感觉对方对他很重要,却永远看不清那个身影。
而现在,他又看到了那个身影,以至于都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
“吴郎君——吴郎君——”鲜于令拼命地摇动着吴曦的身体,直接生生把他摇转过来。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