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与岫、破所见又自不同。他身边不见了众人,却发现周遭土地纷纷陷落,坠入无底深渊,只余自己身旁数尺见方的地面。
坎只朝底下无尽深渊看了一眼,便觉腿脚酸软。三山两脉皆是峻崖险要,生在其中,绝无惧高之理,只是此处四面空荡,全无凭依,是以格外惊悚。坎缓缓蹲下,跪在这狭窄的一方地面之上,闭眼寻思:刚才还在混沌之地边缘,怎么忽地到了此处,难道我在做梦?想到此处,便狠狠拧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他呲牙咧嘴。坎心道:却又不是做梦,看来这混沌之地果真邪乎。如今我被困在此地,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如何是好?想当初我下墁坦城,险要之处有山精负我,我上太山,是父亲将我拉上去,如今却要靠谁去?
他合着眼,只盼这仍旧是个梦境,过了半晌,睁开眼来,却见自己仍在原处。寻思:如此下去也无了结之时,我且看看这地方有何玄机。
于是强睁开眼,一点点蹭到边缘之处,低头向下看,但见自己处在巍巍一柱之上,柱壁凹凸不平,似也可落脚。便想:难道真要我徒手从这爬下?也不知我在这儿活活困死,与坠入深渊摔死,哪个滋味更好受些?
思索片刻,他一咬牙,道:长痛不如短痛,横竖皆是一死,我便下这无底深渊便了。
于是深吸一口气,背转身来,双脚一点点向下试探。待一只脚踩到实处,另一只脚便再向下探,同时双手抓住壁上凸起之处,如此缓慢下移。这般忙活了近半个时辰,坎心道:快到底了吧?仰头一看,距石柱顶部才仅仅数丈,气得他连声咒骂。待要爬上,却又不甘心。
他素来养尊处优,很少费如此之力。若非岩圻氏生来体格健壮,早已支持不住。饶是如此,他也觉渐渐体力不支,双腿微微颤抖。想想还是性命重要,所以只得咬牙坚持。
坎年幼之时体弱多病,常被几位兄长捉弄耻笑。一次,大哥捉了几只刺猬,将他剥得光溜溜地,与刺猬一同关在一个狭小笼中,他在笼子里站不得站,坐不得坐,苦挨了一天,直到父亲发现才将他救出。父亲只抽了大哥几鞭子,便叱他道:“你不知将这刺猬宰了,便可坐下?”坎心道:刺猬只是长了刺,又不曾做错什么,我要杀它,它岂不无辜?
但自那之后,他便无比痛恨起刺猬来,虽不至于将其杀掉,每次见到,却也要狠狠一脚踢开。
如今想来,那一日也如现在这般煎熬,恨不得立时死了。可是当他想起父兄的脸庞,便知自己不能这样就死。他要做出点什么事来,让父兄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
想到此处,他便咬紧牙关,一点点向下攀援,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觉脚跟碰到实处,俯首而望,已然到底。
坎长舒一口气,翻身跳了下来。抹去汗水,心道:果然天不负有心人。四顾观察周遭情况,见前方是一条两丈宽的长长甬道,不知通向何处,便径向前行。走了约一刻钟,忽见前方光影模糊之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悬在空中,待到近处,却见是五只笼子,每个笼中关有一人。
再向下看,一条两丈宽的方形坑道将去路阻住,坑道内有半池黑水,不起一丝波澜。五个笼子恰悬于坑道上方,由绳索连到池边的一个绞盘上。
他一一看去,笼中关的依次是岫、破、柘婵、他的父亲以及长兄。
坎甚觉骇异,呼唤几人名字,几人立在笼中不知死活。坎心道:他们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忽听一人说道:“你如果就这么想,想破头也一点用没有。”说话的正是柘婵。
坎喜道:“你们没死?我如何才能救你们?”
柘婵道:“这下面的池水中有个浮标,只要池水再上升一点儿,浮标就会触动机关,在坑道上出现一个盖板。现在你只需要用绞盘把我们其中一人放到池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