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出了城门,转向东行。去往太山,可向西经灰岭隘口绕行,此路稍远,却甚是和缓;也可翻越珺山之东的绿翎山脉余脉,这条路难走些,却近许多。此前,崐修书给灰岭隘口无垢城主埂,要其相助监察各族之动态。埂一口回绝,信中写:天下大道,人人得行,与我何干?便没了下文。崐知这人不可理喻,多说也是无益,若他不来为敌便无他求。如今邦圻氏起兵的消息乃太山大祭司得来的密报,无垢城怕是也蒙在鼓里,若取道灰岭隘口,一旦其与邦圻结盟,恐怕会坏了大事。于是崐决定东行,翻越绿翎山脉。
大雪纷纷扬扬,天地间一片苍茫。雪盖了路径,使行进更加艰难。崐知褐羽雀飞翔之速无与伦比,但从太山至珺山也要几个时辰,邦圻氏恐怕已先穷岩一步行军,是以一刻也不敢停歇,日夜兼程赶路。
一日一夜终于到达太山脚下,崐见邦圻之兵未至,长舒一口气。眼下太山之势,守无可守,攻也难攻。若要上山,只有那“石洞天梯”一途,便是沿着壁上凿出的石洞攀援上山。若是将兵布在山上,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邦圻氏人数再多也徒呼负负。然而若邦圻氏使个坚壁清野之策,死死守住此路,那么穷岩氏想要下山也绝无可能。如此看来,只有在山脚排兵布阵,将邦圻氏击溃,才可一劳永逸。
实则崐于行军之时,心中便拟下个计策。若是先邦圻氏一步赶到珺山,则兵分两路,一部分攀援上山,伏于迷宫似的山洞之中,另一部分则埋伏山脚。邦圻氏届时必会以为大祭司一人在山上,于是肆无忌惮沿石壁上山。只待那石壁上爬满了人,埋伏在山脚的士兵杀出,必使其大乱阵脚,届时,石壁上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上不得上下不得下,战力便损了将近一半。这条计策有两个关窍:其一太山不可有雪,若太山有雪,则穷岩氏踪迹立刻暴露;其二那石壁的洞孔之中,长时间无人攀爬定会塞满泥土,众士兵爬上后,最后一人需背土囊,尽力将所踏足之处踢掉的泥土重新填满,否则立时漏了破绽。好在崐一向思虑周详,事先已让人备了长索。那最后一人便可被山上众人拉上去,沿途将洞孔弥合。
因太山挡住了西来冷风,是以东侧并未落雪,崐见之大喜,知道自己这计策已成功一半。当下也不耽搁,调兵遣将,依计行事。
崐、岸两人率百名士兵上山,实际守山用不到这许多人,只因崐的思虑又进了一层:何不放邦圻百数人上山,然后杀出,凭着地利,定可将爬上的士兵击杀,邦圻氏损失的人虽不多,士气必定大大受挫。
余下六百兵中,除了几人去牢山方向哨探,其他人则于山脚紧要处潜伏起来。邦圻氏若从北来则地势较狭,穷岩氏兵合一处,只击蛇头,兼断石壁上的蛇尾,便占尽优势。
岩圻氏自古以来只与群妖有过大战,各氏族间虽偶有摩擦,但从未出现两军对峙,互相杀伐之事。是以穷岩诸人虽不怕见血,但想到同族相残,也不免心中惴惴不安。
因有绳索相助,攀岩的众士兵一个多时辰便均爬上山。众人依着崐的指挥,于山洞各处潜藏。这山洞左转右转,枝枝杈杈,先前岫与父亲初到此地,便晕头转向不辨东西。崐待众人藏好,又授岸以歼敌之策,便带领两名士兵前往大酋长所在的大厅,向大祭司问安。上次见大酋长时,他的身体已然部分石化,现如今大酋长隐灭,想必成了一尊石像,或化为尘土。念及此不免心下恻然。
这路崐是走惯了的,所以看起来便如信步而行。堪堪走了一刻钟,崐突然停下脚步,眉头紧锁,原来行到此处,越来越觉得路变得陌生起来。原本应该是两个岔道的地方,出现了三个岔道,原本应该右转的地方,如今变成了左转。崐心中一凛,心道:难道是我记错了路?不,虽然近来诸事繁杂扰人思绪,然而这路便如地图般印在我脑里,断然没有走错的道理。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