墁坦城北侧乃邦圻氏兵营之所在,校场之内,两千名士兵手执长枪,身披甲胄,于凛冽风中肃穆而立。不多时,一声号响,数人拉着一辆石轮笼车缓缓至校场,那车内有一庞然大物正将铁栏杆撞得砰砰山响,不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这物正是于三山两脉中作恶的血狼。
车驶至一名军官模样的大汉跟前。大汉黑脸浓须,双目圆瞪,眉毛倒竖。手持一把长刀,啪啪地去拍那铁栏杆。血狼将头甩向他,龇起獠牙,流着血红涎水,口鼻中发出阵阵低吼。
大汉使出一身蛮力,片过长刀,朝铁栏上猛砍,铮铮数响,几根栏杆竟被砍断。血狼吼叫着扑来,用头猛撞栏杆,将那几根断了的撞得向外弯出来,形成一孔。血狼猛地向前一冲,整颗脑袋便穿过孔洞,凸在了铁笼外面。
血狼便要回扯,那断了的铁条却刺入其肉,死死卡入颊骨,越是用力,便卡得越死。血狼吃痛,进不得进,退不得退,便不敢再动。黑脸大汉冷笑一声,招招手,便有数人抬过一只大盆来,放在狼头之下。大汉举起长刀,一声断喝,将狼头整颗砍了下来。断颈出霎时喷出黑红色污血,腥臭之气四处弥漫。那狼身起初还挣扎抽搐,不多时便软塌塌垂了下来。
只见盆中,满满一盆黑血冒着热气,其状令人作呕。有数人抬来千只大碗,舀了狼血入内,千名士兵各执一碗,双手托于头顶,等那军官发号施令。有受不了这血腥气的,立时忍不住干呕起来。
那大汉也执一碗在手,吼道:“饮此血者,百妖不侵!”说罢将碗送到嘴边,咕咚咕咚一饮而下。众士兵虽老大不情愿,但哪有敢违抗命令的,只得屏住气息,强忍着喝下,有几人实在受不住,俯身哇哇大吐,一时间诸般气味搅在一起,实非言语所能尽述。
大汉饮毕,哐啷将碗摔得粉碎,众士兵亦即掷碗于地。大汉高声叫道:“三山两脉,唯我邦圻!”众士兵亦齐声叫道:“三山两脉,唯我邦圻!”
一座高塔之上,垲与坤并肩而立。坤用手帕掩着口鼻,皱眉道:“大哥竟能喝得下,实在叫人佩服。”垲微微一笑:“若没这匹夫之勇,还有何用?”
坤俯首道:“父亲,那神秘人之事,终究没有查出,不能为父亲排忧解难,甚是惶恐。”
垲摆手道:“罢了,以这人只能,若是故意不让咱们知道,那也无可奈何。往好处想,或是神明暗中相助也未可知。”
坤道:“便是怕于父亲大业有碍,若突然横生枝节,却如何是好。”
垲指了指兵列,又回身指着莽莽群山,道:“以如今咱们兵力之盛,臂助之强,普天之下再无能与抗者,便是神明再生也无可奈何。那山中皆是鲁钝之族,被玩弄于股掌而不自知,论智论力,咱们断然再无大业不成之理。”
坤喜道:“恭祝我父,大业必成!”
垲哈哈大笑,拍拍坤肩膀,道:“一切按计划行事。月圆之夜,便是我邦圻称霸天下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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崐自雷霆山谷四人来到,长身少年留下一言,说城中有叛徒,便整日苦苦思量。想来想去,最大嫌疑者,便是从雷霆山谷中回来的岸。他虽不说,嶐也能猜想到其心所想,于是俯首道:“我那畜生自从山谷回来,闯下不少祸事。蒙酋长不弃,拔他为城防指挥长,若果真他余恶未除,为虎作伥,于我穷岩不利,则请酋长立刻斩之,以绝后患。”
崐摇头道:“那长身少年不知是何身份,他的话未必十分可信,或是敌人的离间之计也未可知。即便这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特来示警,那也不能断定谁是奸细,合城百姓皆有嫌疑。”他顿了顿,续道:“须听我令,此事只你知我知,到底如何,咱们从长计议。”
嶐只想将岸绑了来,细细拷问,听崐下令,也不得不从。嶐便即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