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宁锦一番话儿说得大太太既心疼又欣慰。
辈们只身上门,其间出了岔子,难免会叫有心人拿捏住,污了王家的名声。
即便构陷不成,也能推脱一句是家中幼子不经事,大太太贵为清平侯府的女主人,还能与外来的辈一般见识不成?
说起插科打诨,还要属王宁锦最叫人头疼。
“你心里可有主意了?”大太太搂过王宁锦,面上难掩忧色。
王宁锦扬起脸儿,面带得色道:“母亲可别瞧了我,真叫我把人给揪出来,看我不打烂她的屁股!”
大太太叫她逗得一乐,心下倒是不那么急了。
她这个宝贝女儿啊,平素里瞧着是个十足的混蛋,心里却是比谁都拎得清。
“你呀,说了多少回了,一个姑娘家,这些浑话儿都是打哪儿学来的!”
大太太忍俊不禁,想要戳一戳王宁锦的脑瓜儿,临了却是怕伤着她,手上的动作堪堪停住了。
“初一门上当值的下人现下可还在府中?”
王宁锦赖在大太太怀里,朝随性而来的庄嬷嬷问道。
庄嬷嬷跟在大太太身边,对府里头的事体比谁都精心些,行事稳重老练,从不曾出什么纰漏。
庄嬷嬷瞧瞧瞄了大太太一眼,见她面带笑意地点头,这才恭敬地回了王宁锦的话儿。
“初一门上当值的是修华院的肖六儿、肖七儿两个,按往年的规矩,初一到访的皆是贵客,单是核验礼单这份儿活便出不得差错,他们两个最是眼尖,且心思又细,是临时抽调去门上当值的。”
闻言,王宁锦笑嘻嘻地凑到大太太近前儿:“回头母亲回去时我叫兰芝与你一道儿,将肖六儿、肖七儿借我两日,初一那日的宾客名册也给取来。”
大太太故意板起脸,不去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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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芝手脚麻利地把红木洋几上摆着的两碟儿食朝边儿上挪了挪,腾出一块空地儿来,又从袖口里抽出一本册子,规整儿地搁在红木几上。
王宁锦随手翻了两页儿,上边儿密密麻麻地登载了近一个月的礼账。
“大年初一……”
王宁锦边声咕哝,手上动作未停,莹白纤长的手指挨个儿划过一列一列的字。
兰芝与兰莲垂首在一旁候着,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书页翻过的沙沙声。
王宁锦查找得格外仔细,目不转睛地足足翻了十数页儿,染了胭脂花儿蔻丹的指甲猛地顿住。
元月初一,祁安侯府贺蜀中凤穿牡丹绣裙一套,昭武侯府贺汝南窑彩瓷花斛一只,崇文侯府贺百子呈膝插屏一座。
咋一瞧并无不妥,礼节周全,且合乎身份,样样儿皆是花了心思的。
蜀绣难得自不必说,汝南窑的瓷器名遍天下,彩瓷更是千里存一,说起贵重来,还要属谢家的插屏,上头的百子呈膝图出自百年前的宗师齐泰之手。
“插屏。”王宁锦笑得意味有几分深长:“你们两个初一当值,可还记得哪个府上的丫鬟是一身儿碧色打扮?”
肖六儿最先回过神儿来,支支吾吾地应道:“九姑娘要问来了几个丫鬟,奴才倒是记得,可她们是什么打扮,奴才实在未曾注意。”
这时一旁的肖七儿双眼一亮,忙邀功似的接过话儿来:“奴才记得是崇文侯府上的!”
王宁锦心头一沉,神色肃正道:“你可想真切了?”
见王宁锦忽地变了脸色,肖七儿心中不免有些发怵。
细思半晌,肖七儿一咬牙,把心一横,重重地点头:“奴才瞧得真切,旁的丫鬟都是穿红配绿地往俊俏了打扮,独独那个丫鬟衣裳上头的绣样儿不起眼儿,青底白花儿样式的,不仔细瞧都难分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