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人事总是喜欢将一个人的热忱,棱角,真挚消耗得干干净净?
然后坐视其陷入一成不变的深渊之中。
夜色如浓稠的墨水在天空中完全晕开,月光并不明亮,城市里的灯光也所剩无几,剩街边或拐角忽明忽暗的暖黄色路灯在满载尘埃和喧嚣的道路上划下一圈小小的领地。
夏末的最后几丝暑气早已被几场大雨冲刷得一点不剩,一早看到的那个冗长得仿佛永无止境的夏天,也终于就这么消失殆尽。眼下寒意一天比一天重,在四季极其不分明的南方城市里,我们姑且称之为深秋。
秋风前一秒卷起树下的落叶,后一秒又将其抛弃在尘土的混沌里。宿舍的窗帘飘到半空中,又沉重地搭在窗框旁。风声划过耳畔,不知道是否摇晃了哪个失眠者心中的灯火。
此刻黎诺晴躺在宿舍的床上,脑海里那些没来得及完成的作业以及没来得及复习的内容一闪而过,大脑很快进入了放空的状态。徐徐吹过的微风让人感觉不到燥热,她扯了扯薄薄的被子,把自己裹严实了些。房间里呼吸声均匀,还没有等神经发出疲惫的信号,就已经进入了睡眠状态。
久而久之我们发现做梦有时候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所有的一夜好梦之类的祝福显得苍白无力,相比之下更加殷切的希望一夜无梦,睁开眼又是一个精神饱满且崭新无比的天明。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周四深夜,或者说一个普通的周五凌晨。
傅雅殊瞪着天花板上早已关掉的电灯,一阵眩晕夹杂着头痛和恶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然后绞痛起来。根据经验判断,接下来是呕吐,运气不好还会发烧,而且家里没有药。虽然这么多年依然没有真真正正了解墨菲定律,但是傅雅殊确确实实是抱着马桶吐了大半夜,恶寒一阵接着一阵,穿着内衬加绒的外套加了床冬被,还是冷得发抖。胃里的东西大概已经吐了个精光,傅雅殊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挣扎着刷牙洗漱,挣扎着躺回床上目光涣散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灯。
一轮红日挣脱了海浪的拉扯,东边的天空光亮得很好看。闹钟不识时务地响了起来,本应深藏在黑暗里的睡意翻涌而上,席卷而来,从窗帘的缝隙中投射进来的光线格外刺眼,眼皮却重得完全抬不起来。“我要上课”的理智最终屈服于“我要睡觉”的生理需求,“再五分钟就好”的含糊不清的承诺听起来像令人发笑的梦话。
第一节课的下课铃打得格外响亮,老师盖上教案走下了讲台,然后被蜂拥而上的学生团团围住,围得水泄不通。
顾汶起身,怔怔地盯着空荡荡的后座,没有看到熟悉的黑眼圈和那张似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毫不在意的脸,感觉还有点空虚是怎么回事……这人不是奔着年年不迟到不早退不请假去的吗?然后似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把桌上杂乱无章地堆着的练习折好放进她的抽屉里。
而距离傅雅殊拍掉闹钟昏昏沉沉又睡死过去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不能用天已大亮来形容。傅雅殊看了时间之后弹了起来,晃了晃脑袋确定身体还受自己控制,没怎么经过思考就决定去学校上课。热咖啡的香味似乎掩盖了房间里腐败的气息,再三斟酌之后,傅雅殊还是放下了已经到嘴边的杯子里的刺激性饮品。
课间的走廊和楼道,熙熙攘攘的学生挂着深深浅浅的黑眼圈,合计着今天中午到底要到哪一层楼的食堂吃饭,在街边哪一家小店吃一碗冒着热气的牛肉面,还是冒着拉肚子的风险来一盘令人垂涎的凉皮,或者回家热热妈妈早起煮好的米饭。面对中午吃什么这个“亘古不变”的难题,千滋百味,到了肚子叫嚣着要食物的时候,大概各有答案。
傅雅殊向班主任说明完情况之后,走出了教师办公室,心中小小的惋惜,为什么现在不是夏天?空调制冷不断送风的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