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烟赶紧拉拉衣领,想假装没有看见,准备快步离开。
结果一踏出门,就听到她讨厌地呼喊,“木烟!”
学校保安怕她没听见,帮忙一起喊,“木老师,有人找!”
木烟无语的很,泄气地转过头,强挤出一个微笑,“好久不见,李琰。”
李琰的尴尬也不比她少。
“木烟,不好意思,突然来找你,因为没有你电话,只知道你在这所学校。”李琰戴着帽子,穿着厚厚地长款羽绒服,口罩只戴了一边,“你现在忙吗?我们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木烟咬唇,犹豫了一下,着实没有什么好聊的,关键还有阴影。
“就一会儿。”李琰有些急。
木烟看她嘴唇苍白,脸乌青,眼窝深陷,心里有些不忍,点点头,和她去了附近的茗台,是一个类似于棋牌室休闲娱乐的地方。
李琰点了两杯清茶,精神状态还不错,和木烟面对而坐。木烟捧着杯子喝茶,不知道说什么好,满满的尴尬充斥着包间。
李琰喝了口茶,缓缓开口。
“你知道我的病吧。”
木烟怔了片刻,点点头。
李琰去年一直骨头疼,持续发低烧,以为是感冒了。等她丈夫送她到医院检查,结果晴天霹雳,确诊为白血病。木烟本来是不知道的,直到好友圈有人转发了一个为癌症患者筹钱的平台,她才看到李琰生病,急需用钱。
“我这一病,倒是清醒了不少。”李琰笑起来,嘴角有两个酒窝,“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木烟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生气,只是不喜欢你。”
李琰笑的更欢了,“生病以来,大家都照顾我的情绪,我已经不知道被怼是什么感觉了,谢谢你还能实话实说。我也不喜欢你。”
两人噗嗤一笑,都觉得幼稚。
李琰收起笑容,正色道,“我其实是来道谢和道歉的。”
木烟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人不到那一步,一直都能用很高的道德标准去衡量别人,就像大学我对你一样。”李琰眼里泛起雾,“这一年看着我老公从满头乌发到两鬓斑白,白天上班,下班之后出去兼职,深夜才回,有时候喂我喝水都能睡着。”
木烟听的心酸。
“我爸妈已经60多了,我妈哭的眼睛现在有些看不清,两个老人把养老积蓄全都交给了医院,还四处扯着老脸跟人作揖借钱,亲戚们都不敢待在家。我爸硬了一辈子,最后只能和人低头说好话。”李琰忍住泪说,“我看着最亲的人没日没夜筹钱,为了我姿态低到土里,我当时就想,我真的……如果有人能负担他们的辛苦,让我杀人放火我都可以做。”
李琰握住木烟的手,满脸的泪水,“我为我曾经打你侮辱你道歉。我应该想到你一反常态肯定是有难处了。”
木烟红了眼睛。她从未解释过,从未给自己的行为说过理由,无法说,多辩解一句都觉得自己更加恶心,更不敢指望任何人理解。她只是觉得她需要那样做,也需要承受带来的种种报应,种种恶果。
那时候木六的厂因污染严重停产倒闭,还需要缴纳罚款,这背后他是否借过高利贷来挽救岌岌可危的厂,她不得而知,只知道卖了厂还欠了一百多万。那时候奶奶还在,急得昏过去,送进医院,一病不起,医院的病危通知单都来了。木烟上大学也需要钱,全家的担子落在木六身上。他一度有抑郁的征兆,被逼债的吓到不敢回家。一群来路不明的人一天到晚坐在木六家等他回来,周桂芬吓得不轻,还要给他们递烟倒水做饭,每天睡觉都战战兢兢。后来木六崩溃到喝农药,盖子都拧开了,被木烟一把夺下,一家三口抱头痛哭。
木六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