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德在十一点五十五分来到后花园凉亭,手里端着一只威士忌酒杯。
一圈冷月淡漠地与他相对,他嘲讽地勾了下嘴角,向它举了下杯,然后一口气喝掉。
如果他够聪明的话,他就不会来,天晓得会不会有什么天罗地网布下来等着他。
或许他甚至不该回勒里西斯!起码不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霍德想过很多次,他们再相见会是什么样子。他一直记得他们上一次分手时的情景——她脸色苍白,无意识地靠在她父亲的怀里。
他当然不期待什么热情的欢迎,可是,也不是像今天晚上这样。
今晚的乐雅,高雅,尊贵,冷淡——一如所有教养良好的世家千金。
但,他的乐雅不是世家千金。他的乐雅是快乐的、天真的、无忧的美丽精灵。世故和冷淡这两个影子出现在她身上是如此地令人讶异。
她的手没事了吗?那只碍眼的手套挡住,让他有个冲动把它撕开来。
勒里西斯这阵子风波动荡,阿比塞尔借着这个机会清了一批贪官污吏,这一次几乎将他的暗势力在政府中连根拔除了。
不过霍德倒不担心。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钱,钱决定一切,而他有钱。
他只是很庆幸,没有人知道这波肃贪活动和乐雅有关。这个国家在许多方面还很传统,女孩子被掳走,会被视为是一种失了名节的事。虽然乐雅有父母的护佑,名节也不算什么,不过他依然不喜欢她被人指指点点。
“抱歉,我来迟了。”一声清凉浅淡的低语,然后她就站在他的面前。
乐雅已换下那袭丝质华服,改穿着普通的家居裙装,肩上罩着一件薄纱披肩。她脸上的尊贵冷淡不见了,可是也没多热络的意思,只是站在凉亭外,偏着头看他半晌。
有一会儿,霍德以为从前那个一看到他就兴奋地扑进他怀里的女孩会回来。
但那个女孩终究是离去了。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回返。
“我该准备掉头就跑吗?”
他放下酒杯,把手插进裤袋里。封闭的黑眸看不出什么情绪。
乐雅回头看看一片漆寂的后院。树影交错间,有不知什么样的世事正在展开。
“只有我一个人来而已,没有其它人。”
“有鉴于以往,这似乎不是个好主意。”霍德扯一下嘴角。
“我只是说,没有人跟我一起进来这座亭子,不代表没有人在后面。”
“你找我有什么事?”霍德低沉地问。
她拢了拢披肩,慢慢走上凉亭。
“或许你会觉得我多管闲事,但是我觉得应该告诉你。”她直视着他,“这件事,本来只剩下我父亲一个人知道,如今多了我,而我打算告诉你。”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需要更多阿比塞尔的谎言?”
“因为我父亲从来不说谎。”乐雅的眼睛美丽清亮得不可思议。“而且,这件事和你的父亲有关。”
“如果你是要为了他杀死我父亲的事辩解,你可以省省了,我已经知道结果。”霍德挑起唇角。
“那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我父亲确实杀了亚里斯朋,虽然不是用加那骗你的那种恐怖的手段,不过亚里斯朋确实是死在他手上。”乐雅转身望着无边夜色。“我想说的是另一件事。”
“什么?”霍德皱起眉头。
“我父亲和亚里斯朋是最好的朋友,你已经知道了。他们从小一起玩,一起闹,一起上学一起长大,直到他去法国念大学,而亚里斯朋留在勒里西斯升学,两个人才分开。”乐雅的语气变得飘忽。“有些事,我们会告诉自己的好朋友,却不见得会告诉家人。”
霍德微眯起眼,等她接着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