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赶路的旅人,最怕的就是遇到糟糕的天气。
而每个做生意的店家,最喜欢的,就是遇到糟糕的天气。
东岳的边关,从来都少不了匆匆赶路的过客,而“归人客栈”就是专为他们而设。
这高达三层的大客栈,是方圆百里之内最大的一间,无论是商客、侠者、官军,还是过往停留的文人墨客,都少不了要在这里歇一歇。
老板是个懂点文墨的雅人,专门辟了一面墙,让住店的人可以在墙上提下一些诗句。
今日,正好有两名儒士在这里辞别,其中一人感慨万千,和老板要来笔墨,在墙上书录了一首中原大唐的名诗“别董大”。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站在旁边看他写的那位朋友,一边摇头吟诵,一边感慨万千,好像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张兄,多谢你以此诗赠我,只是我可比不得董大这样的前人,这一去,能平平安安回来就已知足了。”被赠诗的人说道。
那位张兄连忙低声劝解,“李兄何必惆怅?此去不过是奉圣命出使天雀东辽,用不了多久必然能风风光光地缴旨回朝。”
“但天雀东辽距离我东岳何止千百里,此去之路,风大浪急,唉,倘若我不幸在路上身故,张兄,我的祭文就交由君手了。”
“李兄何出此不祥之言啊……”
这两人窃窃私语,门外忽然涌进来一批乞丐,虽然是乞丐,但喳喳呼呼,一点也不避人,对着老板大呼小叫着,“老板,来二十斤女儿红,三十斤牛肉!”
老板也不生气,反倒好像和他们很熟,笑道:“你们这群臭要饭的,今天是在哪里发了财?白吃白喝可不行,本店概不赊欠。”
“你这个吝啬鬼,我们哪次拖欠了你帐上的钱了?”领头的胖乞丐笑骂着,“让你准备什么就准备去,今天咱们有钱付帐。”
老板挥挥手,酒肉很快就端上了桌,十几个乞丐,挨挨挤挤地占了四张大桌子,大堂中一下子热闹起来。
倒是有一个乞丐,与众不同,他跟在众人的后面进来的,却没有和众人挤在一起,而是单独拿了一小壶酒和一碟肉,盘腿坐在一角,独自吃着,吃得很慢、很斯文。
这时候店门又被打开,风沙一下子刮进店内,几名靠着门口喝酒吃肉的乞丐回头叫骂,“还不快点关门?没看见老子们正在吃肉吗?”
走进来的人却没有立刻响应,那是一队身材高壮的大汉,腰畔挂着刀剑,步伐坚定,顾盼之间颇有神采,一看就是受过专门的训练,来历不俗。他们的出现让本来还在吵嚷的乞丐们一下子安静下来。
只见领头的一个大汉看了看店内,大声问道:“谁是店家?”
“我是。”老板迎了过去,“几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我们主子今晚要在这里留宿,有上房没有?”
“有有,最好的上房一直空着,请问贵主人贵姓?怎么称呼?”
“姓白。”淡淡的一道女声从门外传来,一袭青蓝色裘袍的女子款步走了进来。裘袍领口一圈银狐的皮毛非常厚实,将她的脸遮了将近大半,只露出颇为秀雅白皙的面额和一双秋水湛湛的明眸,眉宇间英气逼人。
见到这名女子,老板眼睛立刻亮了,诚惶诚恐的躬身道:“是白大小姐啊,您快请。不是说您要三天后才能到吗?上房已经给您备下了,天天有人打扫,干净得很。”
那名女子应了一声,说了句“有劳了”,然后跟着他走上楼去。
她身后的那群大汉有两名跟上楼去,剩下的则又出了门,外面风沙裹挟着雪花,旁人都不愿意停留,那些大汉却直挺挺地伫立在风雪中,一动不动地看守着车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