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人担忧的,是那个孩子能不能醒过来。
宋子悠的意思,陆纬自然明白,如果孩子度过危险期,起码保住了性命,截肢恐怕是逃不过的,可起码人还在。
反过来,如果孩子性命不保……
陆纬叹了口气:“那孩子只有七岁。”
宋子悠问:“我听李可风说,当时是刘创告诉了孩子的母亲,那个男孩有可能会被截肢?”
陆纬说道:“我当时不在场,后来是听别人转述,孩子的母亲不愿意让孩子去医院,说是负担不起医药费,随便上上药就行了。”
宋子悠:“站在我们医生的角度,我们通常会酌情将情况告诉家属,而在这样医疗设施有限的户外救助,救护人员通常不会下判断,不管人最终如何,都要先送到医院进一步确诊。刘创也曾在医院做过,他应该清楚像是这样的伤口碰到污水的后果,那孩子年纪太,体质弱,更容易受到感染,所以他心里一定是有数了,情急之下希望尽快送人到医院,这才口误。”
宋子悠一边说一边推着陆纬的肩膀:“就这方面来说,是刘创的失误。”
陆纬这时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宋子悠:“先送孩子去医院,当然,也要把孩子的母亲一起带过去,有什么事可以在路上说,可以到了医院说。如果孩子的母亲坚持说没有钱,只要他们有医保,这方面的费用其实并不高,如果还是付不出来,医院也有救助金,条条大路通罗马,并不是只有一种选择。”
陆纬:“那孩子的母亲当时正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神经紧绷,只要言语上稍有不妥,就会让她往最极端的方向去理解。这就是为什么,冲在一线的人员通常只多做事,少说话,无论是和病患还是和病患家属都要尽量减少病情方面的交谈。”
宋子悠也不由得想起以前在医院遇到的案例,她说:“以前在医院见过不少癌症中晚期的病人,其实那些病人的片子拿到医生手里,任何有经验的医生一看,心里就大概有数了。病人身体上有病痛,多半也能猜到一些,只是不知道有多严重,病人在那个时候最希望的就是从医生口中听一句实话,可是又怕听到。”
陆纬问:“那么,如果是病情不乐观的病人,医生会怎么说?”
宋子悠:“大多数医生会委婉的说‘不太好’,然后会让病人请家属来。”
陆纬嗤笑一声:“站在病人的角度上,听到这话恐怕心就凉了半截了,你们当医生的真该好好学学怎么和病人沟通。‘不太好’,还要请家属来谈话,这就等于宣判了病人的刑期,尤其在那个时候,患者都会胡思乱想,会把病情往最不堪的地方设想,在心理上就已经被打败了。”
听到这话,宋子悠并不认同,她用力推了两下,见陆纬皱起眉,才稍稍解气:“我们当医生的都要修病人心理学,而且在那种情况,我们已经选择了最委婉的沟通方式,难道隐瞒病情吗,报喜不报忧?这可能么?我知道,病人在这个时候想听到的是一句‘你没事’,可是如果遇到中晚期患者,我们怎么可能说得出来‘你没事’?”
陆纬没应,他听得出来宋子悠语气里夹杂着火儿。
……
宋子悠话落,屋里很快就陷入沉默。
她手上用力,几乎将力气都发泄在陆纬的肩膀上,但陆纬全都忍下来了,一声没吭,直到宋子悠收手。
陆纬坐起身,重新穿上背心。
宋子悠一言不发的去收拾东西,还洗了个手。
等宋子悠关上水龙头,擦手的功夫,她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陆纬的眼神也透着古怪。
宋子悠:“有个事我觉得很奇怪。”
陆纬问:“怎么?”
宋子悠:“刚才你提到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