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顾缓步踏入帐中,一袭玄衣如化不开的浓墨。
南望转头看去,倒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他说:“把他放了。”声音冰凉如冬日里的湖水,她却听得眼眶微微发热。
“放了?你怕是要把自己也交待在这。”蒙面人扔下长鞭,拔出腰间的刀。
南望没看清北顾是怎么闪避开的,只知道他几步便来到自己身旁,抬剑砍断了那些绳索。
突然的放松让南望脚下一软,幸好被北顾及时扶住。南望抬眼,正对上他担忧的目光,又听得他问:“你如何了?”
南望咬咬牙站稳,手扶上剑柄,“不大好,但还是能把这里的人全清了再走。”
北顾哭笑不得,“你倒是说得出这话——”
话音未落,就见一群蒙面人涌进帐中,多余的话也没有,摆开架势便齐齐冲了上来。北顾才对南望低声说了句“心”,便回身刺死了一个敌手。
南望上过许多次战场,且作为将领常常被针对,对这样的局面自然不陌生,可她却为北顾的敏捷身手感到惊讶。在松雪岭上被北顾反救的那一回,她就看出他的身手该是不亚于自己。如今看他在这样的阵中穿梭自如,便更觉这位大国师委实深不可测。
南望的剑术师从叶舟。人心如何,剑术便如何,是以她的每招每式都和叶舟一样,透着浩然正气。可北顾那剑法却不知出自何处,十分狠辣刁钻。
二人互相照应着,虽然勉强能击退这些蒙面人,但南望刚受了重伤,是强打着精神忍着疼在搏斗,所以她渐渐有些体力不支。
“可还能撑住?”背靠背时,北顾环视着剩下的对手,低声问南望。
“能。”南望也不多话,只微微喘着气。
“别逞强,速战速决。你顾好自己。”说罢,又是一片混战。
那领头的蒙面人又再次缠上了南望。南望想得清楚,知道这样拼下去她确实不敌对手。于是在下一轮交手中,她的反应故意慢了半拍,挥剑稍微有些迟。
蒙面人求胜心切,弯刀挥向南望的脖子,南望一个后仰险险避过。蒙面人的动作来不及收回,南望的剑却换了个方向,直刺他的心脏,且握剑的手习惯地翻转,伤口被搅出更大的口子。随后剑被拔出,带得一股滚烫的鲜血喷涌。
蒙面人倒在地上,看向冷着脸的南望,竟然笑了,“东源战神的心计和手法……果然名不虚传。”
南望也跟着笑,“若不是你不讲道理对我用了阴招,你会更早见识到这名不虚传的心计和手法。”
“但可惜,你今天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什么。东源……迟早会毁在北溟的手上。”说罢,此人的呼吸便彻底断了,眼睛却睁得很大,直勾勾看向另一边的北顾。
北顾几乎是同时解决完了将他包围的人,站定后目光投向南望,见她看起来并无大碍,才终于松了口气。
南望正要夸他几句,却见他的表情忽然一变,“当心身后!”而他手中的剑随着话音脱了手,朝南望刺过来。
南望感到后肩传来一阵刺痛,回头看去,见北顾的剑正插在她身后倒地的蒙面人身上,而这蒙面人手里还握着一个竹筒,想来是吹箭。这暗器速度极快,即便北顾发现得早,南望也还是被伤着了。
北顾快步赶过来,皱眉道:“你这次反应又慢了些。”
南望正要为自己辩解,话未说出口就觉头晕目眩。失去知觉前,鼻尖传来的是清幽的梅花香。
北顾架着南望往外走,才刚出了帐子,就撞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老者身穿玄衣,衣摆上以银线绣着繁复的云纹,两尾鲲正穿破云层,朝那轮皎月游去。
“放肆!你杀了我们的人,竟还敢这样大摇大摆地出去?”老者厉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