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涣涣觉得自己依旧是在冰凉的水中漂漂浮浮。
睁开眼睛先看见灰白色的嶙峋怪石,耳边是毕毕剥剥的声响,人尚未完全清醒,一张脸先探过来,两双眼睛黏在一处,章涣涣转动着脑筋,花了点时间才意识到是陈牧南,嘟囔了一句:“都到了阎王殿里还没有跟你分开……”
“恐怕是这样了。”陈牧南摸摸她的额头,“你哪里觉得不舒服?”
“没有——”
“嗯?”
“没有一处是舒服的,疼,浑身疼,甚至连眼睛也在疼。”章涣涣只不过是多说了两句话,喉咙立刻火烧火燎,陈牧南用一块像是河蚌的壳盛来一汪浅水。她看了一眼,清水在银白色泛着珠光的壳中晃动,水中有一些比针眼细小的气泡,眼见这些东西往嘴边凑,章涣涣躲了躲,问:“这是什么?”
“雪化成的水。”
“我不要,那里面还漂着东西。”章涣涣在冰河中不知灌进了多少冷水,现在不是那种生死攸关的时候,小姐脾气立刻挑时候蹿出头了。她咳嗽几声,震得全身骨头快散架一般。陈牧南随她的意思,放下蚌壳盘腿坐在章涣涣身边。他脸色中终于有了点血色,不再像是之前掉了半条命的吓人模样。
章涣涣问:“你的箭伤怎么样了?”
陈牧南往火堆中扔了两块碎木,轻描淡写地说:“没事。”
章涣涣想到自己的手臂,歪头去看,右臂与几根树枝捆在一起,若不是知道这是自己的胳膊,章涣涣还以为是一捆柴火。她试着抬了抬,没抬起来,后知后觉地问陈牧南:“我的手是不是断了?”
陈牧南避重就轻:“你现在先不要动它,等我们回到草栅之后,就会有大夫了。”
章涣涣觉得整条手臂有些发烫,她猜想可能是因为疼糊涂了,也许只是已经干燥的衣服被火烤的暖烘烘的。她嫌距火堆太近,陈牧南见她不安分地乱动,问她想做什么。
“我觉得这火,咳咳,烤得有些热了,想离它远一点点,你帮帮我。”章涣涣朝陈牧南伸出能动弹的左手,她自己却被手上或深或浅、或长或短的伤口惊住了。
陈牧南没有帮她,“你现在在发热,感觉到的冷热不准。”
章涣涣心想她的感觉可不是这么说的,但她相信陈牧南,嘴上依旧不肯安静下来,“可是我的右手也在发痒发烫,肯定是你找来的木头不好。”
面对这种吹毛求疵,陈牧南并没有为自己辩解。章涣涣脑袋昏沉不清,见他像是挨了一脚似的,也没精神再挑刺,反而安慰他:“现在确实没办法讲究精致,我就不要求那么多了,咳咳咳。我们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你就高兴一点,不要再黑着脸了。”
章涣涣说话的时候间或咳嗽几声,陈牧南注意到后,再次看向那个比手掌还要大上一圈的蚌壳。章涣涣只当做没看见,问他:“草栅或者屏广的人什么时候能找来?”
跳跃的火光照着陈牧南的脸上,表情隐晦不明。章涣涣便不再问了,她朝四周看了一眼,小小的洞穴之内还算干净,入口被冰块积雪挡住,既避免风雪灌进来,又护住了洞内的一点热气。
章涣涣模糊记得自己在水中时,陈牧南抓住了自己,剩下的她没有任何印象。她忍不住问:“我们现在是在哪,淖布的人会找来吗?”只要一想到那个手持巨斧如铁塔般的人,她便忍不住打寒战。
“在下游处,带你上岸之后我尽快找了这么一处能避风雪的地方。淖布和草栅两边的人谁先到,只能看我们的运气了。”
听到“运气”两字,章涣涣忍不住想到了之前自己的碎碎念,“我记得你——我的婆婆当年也是在谷阳出的意外,对不对?”
陈牧南没料到她会忽然提及这个话题,坦然道:“比我们现在距离屏广还要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