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厷虞哥哥,你这是又要带着骏风去哪儿?”
珺阳侯府中的后院,沈玉琅正朝着不远处的马厩棚旁走去。沈玉琅袭着柳色裳衣,她的袖口缀着花绦,粉淡如墨的月眉下浅勒着笑意。
“别提了,公子要我明日即……”
厷虞背对着沈玉琅,他垂丧着气,可话至嘴边时愣是被他生生地给咽了下去。
“如此说来你还当真是要离府?去哪儿?这次去要多久才回来?”
沈玉琅走至厷虞的身边,她从厷虞的手里接过嫩草随即喂至那些马儿的嘴边。
“不去哪儿,不过是不打紧的事儿罢了。”
厷虞望了沈玉琅一眼,他想了一想,然后垂首不语。
“你少唬我,不去哪里你能有这闲功夫来陪骏风,再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去哪里。”
沈玉琅得意盈笑,她细细柔抚着面前马儿的鬃毛。
“你不就是奉了公子的命令去南楚……”
厷虞捂住沈玉琅的嘴,他四下环顾了一番,见着没人之后他便放开女人的嘴对着她忧心说道:“你从哪里知道的?玉琅姑娘,你可别囔囔,这事可比不得其它事,若是出了个差错,我厷虞的命不打紧,可就怕公子。”
“瞧把你紧张的,我不过就是随口一猜,不过看你这反应还倒是真让玉琅猜对了,南楚,还真是南楚,厷虞哥哥,公子他究竟有何急事非得要你去南楚?”
“你……”
厷虞的手不由得指上沈玉琅,他只气急说不出话,沈玉琅生攥住厷虞的几根手指。
“厷虞哥哥,如此忧心的事你何不妨就告诉了玉琅,也省得玉琅为你担心,这心里没底的事万一玉琅一个不小心……”
沈玉笑狡柔一笑,她故意朝着厷虞干咳了两声。
“你这人当真是好生奇怪,既是忧心烦劳之事自是免不了忡心,倘若我告诉了你,那岂不是又徒增了你的烦忧?”
厷虞将剩余的枯草悉数散在了马厩堆里,他坐在石阶上,嘴巴上还叼了一根断尾草。
“罢了,你既是不愿说,那玉琅也不愿多问了,玉琅心里明白得很,能让公子如此劳心劳力之事,想来定是和君隺公主有关。”
沈玉琅朝着厷虞眨巴着眼睛,厷虞这回倒是也没否认。
“你倒是也没猜错,若是再这样下去,公子迟早会因为她而……在这珺阳侯府的这些年,我还从未见到公子如此冲动,如此糊涂过,公子居然,公子他居然糊涂到执意要用一座封邑去换一个区区的巫士来作客大梁,这,你说这不是……”
厷虞越说越气,他将尾草踩弃在脚下,随即不忿起身离开。
“玉琅姑娘,夜里风大,不早了,你也快去歇着吧,倘若半月后我还能从南楚回来,我就给你带你最喜欢的祁月花木。”
“嗯,一言为定,那玉琅便就等着厷虞哥哥回来。”
沈玉琅朝着厷虞袅袅而笑,祁月花木,那是沈玉琅最喜欢的一种草木,这种草木本只生长在祁雒桴山,因着祁王都倾颓,桴山也愈渐荒凉,只不过中原各地的花商每年还仍会慕祁月花木的美名而前去桴山,南楚的花商更如海遍泽,这桴山盛开的最好的祁月花木在那里自然也是寻而易见的,而沈玉琅尤为地喜欢这种花木就因为她是桴山长大的祁雒人,自祁雒一战后,祁雒城民流失遍野,那片被八十万精兵铁蹄踏过的壑野早已是千里白骨,青山蔽枯。
祁雒背临濉水,沈玉琅还记得两年前自那日城破之后祁王都整整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雨,水漫城南,流民四窜,而沈玉琅也自是包括在内,一年前,沈玉琅流落至大梁,在她走投无路险些饿死的那个时候还是梁澹救了她,自从被梁澹救了后,梁澹问清了她的身份后这便将她留在了这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