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如头也不回地走了,连眼风都没留给门外的人
曾晋也未去追,只是固执地站在醋坊门口,身形稳若磐石
李老爹从铺子里间出来,看到了立在门外的红衣曾晋,顿时怒火中烧,
“你还敢来?!”
看来今日早间传得满城风雨的流言是真的了,他不由地解气,
“今日不是举人老爷成亲的喜日子吗?怎么?吴知县出了事,就又想起我家来了?!”
这无疑是最刺人的讥讽,若是早年孤傲自负的曾晋听到,定然会勃然变色,再也不出现在这家门前。
可此刻的曾晋却恍若未闻,身形稳稳
吴府已经乱作一团,吴良吉与妻儿全被李复带走了
他抛下独自顽抗候校尉的沈嘉,抛下惊惧不明的母亲,以及吴家的种种后续,只为了能见她一面。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会后悔的,直到今日他与一个陌生女子被朱红彩绸绑在一起,站到那间血红的屋子里,接受众人庆贺时,才觉得恐慌。
成家立业
从前无比期盼的一幕实现了,他却只觉得透不过气,拼命想逃开,因为那龙凤喜帕下的人,不是她
而他此生想娶的,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人!
曾晋掀摆跪在石阶下,声音含着羞愧与隐痛:“岳丈大人,修齐辜负了您的信任,更辜负了锦如待我的一片心意,您打我骂我都使得!”
自己瞒了这么久,让她伤了心,她生气是应该的,不论她发多久的脾气,不论要遭受多少冷眼,他都受得住。
只要她能出气,只要她还能原谅他
李老爹一副见了鬼的神情,他叫自己什么?!
他忘恩负义,毁约另娶,现在吴家刚出了事,他就敢穿着大红喜服出现在这里,还口出秽言,欲再毁锦如名声?!
李老爹至此才算是失望透顶
曾晋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多年来一向聪敏好学,严于律己,自己也正是看中了他金玉其质,端方持重的品性,才会任由他与锦如相处,甚至还早早地将女儿许配给了他。
后来出了悔婚一事,他虽然心中气极,可总还存有一丝犹疑,就算与曾家真的做不成亲家了,他也始终不信曾晋会如此行事
没想到
其实若是曾晋事出之后,及时出现向锦如悔过,自己多半还是会将女儿嫁给他;或者他铁了心想要攀高结贵,做吴家的乘龙快婿,自己虽然失望,可也会就此丢手,不再埋怨。
可他连日来一面不露,让女儿白白伤心了数月,现下吴家甫一倒台,连喜服未除就迫不及待地出现在这里,如此厚颜无耻,简直有辱读书人的脸面!
李老爹不再犹豫,回头抄起店里木门上的门挡:“你走不走?!”
曾晋跪得挺拔,不为所动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
李老爹怒气升腾,挥动门档砸向曾晋
厚实的木挡与皮肉相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曾晋躲也不躲,咬牙挨了几棍之后仍跪得笔直,只是身姿愈发单薄
李老爹喘着气放下木挡,终究不忍:“锦如不会见你的,快滚!”
曾晋的目光始终定在那扇被穿堂风吹得不住晃动的门帘上
那个让他望眼欲穿的身影始终没再出现,后院静悄得连一丝声息都没有
她大概是真的不愿见他了
曾晋垂下眼,神色未明
须臾,他站起身来:“我走。”
“李叔父,”他改了称呼,
“我母亲还留在吴府,我还有一些事情未了,求您替我转告她,晚些时候,我再来看她!”
李老爹见他说得笃定,有些目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