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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史遇春

    《沁园春带湖新居将成》——辛弃疾

    三径初成,鹤怨猿惊,稼轩未来。甚云山自许,平生意气,衣冠人笑,抵死尘埃。意倦须还,身闲贵早,岂为莼羹鲈脍哉!秋江上,看惊弦雁避,骇浪船回。

    东冈更葺茅斋,好都把轩窗临水开。要小舟行钓,先应种柳,疏篱护竹,莫碍观梅。秋菊堪餐,春兰可佩,留待先生手自栽。沉吟久,怕君恩未许,此意徘徊。

    都说稼轩是豪放派,都把稼轩和东坡并列,号曰“苏辛”。在我,却不这样看,愈是读书,愈是年长,愈是经事,这种看法愈是坚定。

    东坡的豁达,有老庄,有佛陀,对于名利事功的解读多停留在衣食俸碌的层面,便是为了民众,也没有多少血腥,没有多少国破家亡的危机。所以,东坡能豁达地潇洒,豁达地有风度,豁达地有仙气,甚而有时豁达地少了人间烟火的味道。东坡有李白的气质,写到这里,我忽然觉得,东坡被谓之“坡仙”,不无道理。

    东坡是豪放,这豪放中多有书生气,对人生的达观,一出于学习,二得于参悟,便是没有完全透彻,也已有了七、八分明了。

    稼轩显现的是“王霸之气”,这其中当然也有冲天的豪情,但无法眼,则辨识不清。“王霸之气”和豪放有太多类似。后人评稼轩词,言其有“不臣”之心。吾叹其人独具慧眼,但对于“不臣”二字,总有些芥蒂——这帽子也扣得忒大了。有“王霸之气”不见得就有“王霸之心”,有“王霸之心”,也不一定就有“王霸之举”,没有“王霸之举”,谓之“不臣”,岂不冤煞古人?

    今天,我还没有去带湖的近旁,我只是远远地坐在带湖所在的这个城市里,远远地坐在被高楼阻隔了的带湖的的附近,远远地遥念稼轩,远远地思索红尘往事……

    最早接触稼轩,大约是从“稻花香里说丰年”(《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开始的吧!

    我生于西北,自是北人。对于“稻花”,在年幼的思维库中是没有任何概念的。二十岁离乡,始见大片稻田,稻的印象才开始在记忆中留存,至今想来,依然是初见时的清晰。稻是见了,可“听取蛙声一片”又不能与稻合而为一,稻自是稻,蛙只是蛙。

    我对蛙的认识早于稻。儿时记忆中,那一片水塘,曾是我的乐园,蛙只是常晤之友。曾在傍晚,寻父母于田头,双亲携我回家,路经水塘,“一片蛙声”齐鸣,在乡间,是极柔和的音乐。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这两句在我的现实生活中,从未在同一时间点一起发生过。但是,在梦想中,在幻想中,我常常能把它们整合为一:在江南层叠不一,错落有致的稻田旁,有我的草屋。屋边是青青翠竹,迎风摇曳。夜来,明月当空,独卧窗前,月华如洗,皎洁迷人。禾稻满垄,清风徐徐。细细品味,空气中满是稻花的轻香。田中蛙声一片,此起彼伏,有似合奏,没有嘈杂,是乐之谐和……

    不谙世情,正是轻狂的时节,常常会把“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诗强说愁”(《采桑子·书博山道中壁》)挂在嘴边,以为笑谈。未经事,不知人世的艰辛,常常会被莫名的情思缠绕,为之愁苦,正所谓“为赋新诗强说愁”。人生多难,稼轩此语看似易,细细说来,就很难了!

    “尝尽愁滋味”后,谁还会再去说那“劳什子”,也只能以“天凉好个秋”来消遣了。

    这两句,是稼轩在历经沧桑之后的体己之语。如若没有经世,没有体悟,试问,谁又道得此语?

    人生的愁苦,在我看来,也是层次分明的。

    少年时的轻狂,往往会导致受挫后的迷惘,这是“为赋新诗强说愁”的低层次烦恼。

    青壮年时,有拯救山河之志,无英雄用武之地。空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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