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成人不自在,我若自在不成人。
——元杂剧《便宜行事虎头牌》
“高兄弟怎么到了咱们河北地界了?”
“呃,行省用兵,我们猛安被调来打仗。”
“原来如此,失敬失敬。”
靖安民是个没什么心机的豪爽汉子,和高俊这就攀谈起来,那个一直在操练人马的暗红色短衣头领走近来,高俊也行了礼,此人叫马豹,和靖安民都是德兴府德兴县的小地主,靖安民祖上三代力农,才得了如今好大一份家产,可安民不愿意继续做乡间小财主,也不大会读书,干脆聚揽庄客、操练武艺,做了乡里的“里正”,掌握了乡里的争讼、税收大权,可以说是一方豪强。
“安民哥哥在中都以西二十三县,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河北地方的人物,公推苗道润第一,安民哥哥就是第二。”
“哈哈哈,谬赞谬赞了,我这兄弟马豹也是条好汉,是我们村的主首。”
“里正?主首?”高俊模糊的能猜到意思,这大概是你们乡里的小官吧。
“哦,高兄弟是山东人,你们那里不叫里正主首,叫管正、社长,我以前听山东的客商说起过。”
金代的乡村制度承袭唐、辽、宋,极为驳杂,不同地区的管理机构、层级相去甚远,有乡-村制、管-社制、乡-村-社制、还有猛安谋克的寨-堡等等,此外还有模仿北宋的保甲制度。而随之设立的乡村官佐有里正、知乡事、主首、村纠、伍长、社长……如此这般不一而足。
“老哥就是喜欢结交地方豪杰,你们山东的李福李全兄弟、杨安儿、刘二祖,都是清楚,等候他们自行搜索,咱们先回中都复命。”蒲察阿虎给了建议。
“不行!本案只能是咱们三人办!”术甲通用力的一拍桌子,把蒲察阿虎等人吓了一跳。
“戎门,这?”
“此案太特殊了,不便于让地方知晓。”术甲通有点颤抖。“蒲察阿虎,你向唐括合达透露僧虔的事儿我已经知道了,也亏得唐括合达是个懂事的,没有借此大做文章,这次不追究你了,你以后做事必须经我同意,这等事不准再犯!”
“是。”蒲察阿虎咋咋舌,心里还是有些不服。
此刻,被术甲通“朝思暮想”的白六正在山谷间的向阳坡面上坐着,说是向阳坡,也只能看见一线阳光,这是鸡鸣山深处的一处最隐秘的缝隙,山上是古树参天,不仔细查看的话,根本不会知道这里有处山谷。
白六已经几天没有出现在阳光下了,此刻他不断地绕着圈子,心里非常焦躁。
“大哥,您还是为僧虔的事担心?”一个二十多岁、书生打扮的人轻轻走了过来,站在白六面前。
“猛虎捆在卧房之内,我怎么能安心?”
“大哥,不然就早早杀了他吧,这种女真公门走狗,不杀留着干什么?”
“老七,你不了解我们的恩怨。”白六摇摇头,目露凶光,恶狠狠地说到:“想这么容易死,门儿都没有!”
山风忽起,古树哭号。
“这风来的古怪。”距离白六他们数里之外,高俊正在嘟囔着,此刻,他和何志也挥舞着柴刀,在山林中开辟探索的道路。
保甲们没有固定的编制,当让他们侦查山林的命令传来后,各位头领们并没有将手下的人分成若干组,按照不同区域范围各自搜索一圈,而是点名了几个“惯山路,识途径”的兄弟进山里走一圈而已。
不同的人认识不同的山间小路,因而叫去进山的人越多,有可能侦查到的范围就越大,但是大部分实际上是在重复前人走过的路。高俊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靖安民,却被拒绝了。
“兄弟们会以为我给他们难堪。”靖安民淡淡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