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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如而今, 往后再遇到恶犬, 我也当逃不过被血刀支配的恐惧。

    其实我有些许疑惑, 为何偌大的陈府会出现野狗,又为何野狗的脚边会落着白布。就像我此时回顾当年, 亦想不通透他为何留我饮下半包苦药。

    同样意味深长的笑,同样模棱两可的断句。我无法细想。想不出来。

    或许我的心已为我想过一些,才令我此时苦闷烦躁。他与我故人之谊,我与他情分纠纠,我俩究竟如何做到近疏得宜,我又如何摒弃杂念。至于他的妻子……他当真有一位远出的妻子?重逢寥寥几日,我愈渐想不明白。倘若是六年前就好了,纵然没有资格, 我一颗鲜活的心也当允我去问一问。

    至少不必如我现在。

    如我现在,只敢撑住下巴嗡忒忒地望着窗外,看那薄薄一层云雾, 被风吹去, 如白浪般呼滔滔地。我希望白浪里忽然飞出一只青鸟, 传来遥不可及的云外信,只教我一人看明白我想要的答案。

    蕊官说我这个人忒喜欢冥想, 能凭借丰富的想象力揣度的, 就坚决不开动生锈的小脑瓜。她总结得十分到位。容先生说我并非生来如此。许是曾经碰过太多次烈焰,往后就算只遇见烛火芯子, 也不敢再伸手了,倒不如看着烛火燃尽, 想它究竟是烫手的,还是不烫手的。

    她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教导我说,“待到烛火燃尽,饶是你想清楚了它究竟烫手还是不烫手,也没什么意义了。若是因为太痛就连伸手的勇气都没有,那人生还有什么意趣?花官,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罢,你还是你,只是被石头绊住了脚,自己不想挪开。”

    嗯,她总结得也很有道理。是我自己不想挪开,我上了年纪,执意去挪的话恐会闪着腰,等我去买个铁锹再说罢。

    我已在房间内静坐太久。久到想不起景弦是何时离去的。窗外有洁白的信鸽扑哧着翅膀从陈府上空飞过,扯出一道浅白色的痕迹。

    于是,半个时辰之后,我收到了景弦派人给我送来的信。说是从柳州来的,容先生给我的回信。

    我没急着拆开,因我一眼被附赠的另一封信吸引去了目光。“花妹亲启”几个字写得娟秀小巧,比四年前那封灵动太多。我一颗心急急跳起来,预感将要与她再见。

    那个在信的末尾满心悲凉地告诉我“此去金岭,再难相见,花妹珍重”的敏敏,这几年是否过得顺遂如意?

    应当是如意。想来她的字是近几年她的夫君握着手一笔一划教好的。我作证,这极有可能。概因四年前她寄给我的信中还是与我不相上下的狗爬字。

    稍好一些的是彼时她的字能为她哀鸣,情绪尽露,满纸悲凉绝望,而我那时候的字尚在容先生的磨练之中,依旧是惨烈到悲不悲凉另说,但求别错的水平。

    拆开信封,整整三页。她说她近日又染风寒,夫君携她游山玩水祛除病气,期间许会路过云安,望我亦回乡一叙。

    通篇介绍风土人情与各地美食,我看得口水都快要出来了。咽了几咽才发现,她字里行间竟有那么些文采斐然,颇有酸秀才当年文绉绉的调调,说实话,我吓了一大跳。

    唯有信末几句让我觉得是她寻常的调调:“出嫁前没有与他道别,如今四年过去,当年发生的那些早该被淡忘了罢?终究和他相识一场,若我再见到他,希望他能与我坦然别过,至少送个船,填补填补四年前的遗憾便也都罢了。”

    我又何尝不是,我与街坊四邻道了个遍的别,甚至连年少时一起争食的狗都没放过,却唯独没有与那个最重要的人道别。

    也唯有不与道别这一点和敏敏相同了。她那句“相识一场”与“也都罢了”是那么地淡然。成了家之后真就淡忘了吗?当年发生的一切便只有一句“相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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