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就说一不二。长春的政要们大都得到元家的好处,更有元战的侄子当着警察厅副厅长,元彪的生意踏着黑白两道,把持着长春商界命脉多年,同时也是这里黑道的老大,江湖上人称‘彪爷’。再说潘玉真,他爹在白山竖旗多年,山寨兵强马壮,和元战是拜把子兄弟。潘玉真是二丫头,别看大字不识几个,却是颇有心计的,元彪能有今日,多亏娶了她,她就是元彪的主心骨,连她爹潘雷也很是倚重这个丫头,可谓一手托两家,所以江湖上都称她‘二掌柜’。要说你初到长春,就和他们结下恩义,也是不同寻常的际遇了。但是,凡事皆有两面,他二人就是是非之地,不管他们是不是有意,你都会不由自主地被卷进去,血腥杀戮就会不断纠缠着你。这就是你的苦恼吧!“
李天行无言地点点头。
于世昌轻轻叹了口气,眼光投向屋外的朦胧夜色,接着说:“孩子,看见你,就想起当年的我。四十多年前,我和你差不多的年纪,跟着师父下了武当山。经历了许多风雨之后,才知道山下的世界是我们修道之人真正的磨练。就好像是一片树叶,把它放到古井之中,它自然静得下来。可是如果把它放到惊涛骇浪之中,它是否还能安之若素呢?还记得,我师父曾对我说,如果历经红尘之事后,我再回到山上修行,境界必然会更上层楼。可惜,时至今日,我已鬓发皆白,却仍然羁留于此,实在是平生憾事啊!”
李天行闻得此言,心有所感,默然不语。于世昌收回目光,看着李天行说:“孩子,你可想过,自你下山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踏入是非之地!不论你是否和元彪、潘玉真有没有瓜葛,都会有恩义情仇的纠葛,都会有金钱权势的诱惑。更何况,时逢乱世,内乱外侮,人命如同蝼蚁,你要面对的是背道而驰的天灾人祸,如何修炼自己,如何济世救人,这就是你修道的必经之路。你以为,所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定力,是仅仅靠静心打坐就能做到的吗?”
李天行听得背后发冷,以前发生的种种事情在脑海中不断闪现,渐渐体味出于世昌话里的意味,不由得站起身,拱手拜谢道:“多谢前辈的教诲,晚辈必当铭记在心。想想下山后经历的种种,果然如前辈所言,魔在心中,究竟是自己的定力太浅,才有困惑。不见风雨,不知晴天。晚辈受教了。”
于世昌淡然一笑:“你尚年轻,又是刚刚出道,经历尚浅,却能不慕权贵,秉持初心,已经不易了。如今,你我生逢乱世,被大势裹挟其中,常有身不由己之事。但是只要秉承天道人心,方不会迷失其中。恐怕,这也是给你取名之人的期冀吧。”
李天行深为感佩,忙道:“正是,晚辈的名字是太师父所赐,他老人家的教诲天行时刻不忘。今日得到前辈的真言,晚辈感激不尽。已经打扰多时,晚辈就此告辞。”
于世昌起身相送,笑着说:“我这老宅就像是闹市中的一口古井,你若想清静就来此一叙。老夫有清茶素食,还能活动活动筋骨。好久没有这么舒服的推手啦!”
李天行连连称是,告辞而去。出了于府,李天行不急于回家,徐徐而行,心里还在不断琢磨于世昌说的那些话,想着过去发生的事,也想着今后的打算,如此,绕了好大个弯路才回到元公馆,竟已经三更天了。两个守门的保镖看到他说:“哎呦!李少爷,你可回来了!夫人都急坏了,怕你出事,派人出去到处找你,快进屋吧。”
李天行赶忙进了客厅,迎面老梁一见他就说:“太太,少爷回来了!少爷,快,太太都急坏了,担心你出了什么事!”
李天行心里过意不去,满脸忧虑的潘玉真从沙发上站起来,对他说:“天行,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没出什么事吧?”
李天行带着歉意说:“姐,是我的错,回来晚了。我没事,让姐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