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蜡烛,昏黄的烛光,棺木,牌位,灵堂,李天行呆呆地看着火盆里燃烧的纸钱,心中的痛和思念越来越重。思绪从记事起一直到聆听着师父的最后一句话,终于作了个决定,他要完成师父的遗愿,送师父回家乡安葬。
云鹤道长走进来,看着憔悴的李天行,心疼地说:“天行啊,你在这里守了七天了。凡事不可太过,否则你师父如何能走得安心?”
李天行起身说:“太师父,师父最后的心愿是回家。我想送师父回家乡安葬。”
云鹤道长沉吟片刻说:“我知道你的心。可是,你师父的家在东北,路途遥远,是不能抚灵柩回去的。”
李天行为难地说:“我只想为师父做点什么!师父为了我不能回去和家人团聚,他最后的一句话就是回家。不管多难,我也要达成他的心愿。太师父,您就看在师父的份上,答应了吧。”
云鹤叹息一声,徐徐说:“既然你决定了,我还有什么说的。不过,此去东北,不仅路途遥远,路上也不太平。扶柩是不行的,只能将你师父火化,带着他的骨灰回去。”
李天行心中惨然,看着那副棺木,犹豫片刻,无奈地说:“好,我带着师父的骨灰回东北安葬。”
于是,七天的幽蘸之后,李天行亲手点燃了柴堆,看着曾经日日相伴的师父被吞噬在烈焰之中,心痛难耐,只能攥着拳头咬牙撑着。当大火渐息,他亲手将师父的骨灰收入一个黑色的瓮中,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亲历死亡。他的手和他的心都在颤抖: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永远逝去,偌大的身躯,化作沙土般的细尘,只用一个小小容器便可以盛下。无论生前怎样的轰轰烈烈、爱恨情仇,最终就是这样的复归于尘土。李天行怀抱着那个盛着骨灰的小坛子,心中涌起说不清的怅然和哀思。
这一天,云鹤道长把李天行叫到身边说:“天行,你师父的家乡在东北的长春。他曾告诉我,他跟义兄李艺闹革命前曾是土匪,和父亲、三个兄弟在东北中部的黑山上占山为王,带着几百个兄弟据守着青龙大寨,黑山离长春不远。”
李天行听了记在心里,可他连笄头山都不曾下过,忍不住问道:“太师父,东北在哪儿,离我们崆峒山有多远?要走多久能到?”
云鹤道长微微尴尬地说:“我也没有去过东北,只是听说过,很远,怕是走上个半年也说不准。如今外面到处打仗,盗匪也多,何况你从没有下山过,外面的世界,对你来说是完全陌生的、更是危险重重。要不这样,过了冬再走,我让人带你先下山看看,学些俗世的处世之道,在这样的乱世,光有一身功夫,可是远远不够的。明年清明之后,就启程,你看如何?”
李天行虽然决意要走,可一旦商量行程日期,他不由得对太师父生出浓浓的依恋不舍,忙答应着:“好,太师父,都听您的。”
冬天来临了,今年的冬天与往年本没什么不同,只是那无名小道观中,原本就只有三个人,如今只剩下一老一小,让小院中的空气显得格外冰冷。西厢房空下来了,以前李天行路过西厢房时,总是像只贼老鼠似的刺溜一下亡命般窜过去,生怕惊动里面的那只“猫”。可如今面对那紧闭的房门,他才知道,原来没有了“猫”,”老鼠“竟是如此凄凄惶惶不可终日。
李天行比以往更加勤奋练功了,似乎是以此来祭奠师父。冬天日短,云鹤道长每日不到卯时(早5点)就听到天行的动静了。天刚蒙蒙亮,李天行已经打了几遍太极,院子也打扫干净,当云鹤道长出门时,早饭也端上来了。然后,李天行跟着云鹤道长念诵”道德经“,之后除了必须的杂役,李天行都在苦练师父虚静传授的功夫,直至夜深,打坐吐纳之后才入睡。
十几年了,李天行在道观中的主要功课就是习武。他的功夫是师父和太师父传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