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正当肖剑忙于施粥事宜时,一顶奢华的大轿被抬进了县衙后门。
知县秦世英与梁知言寒暄见礼之后,客客气气地将其让入了会客堂。
梁知言曾做过京官,品秩远比秦世英要高,人脉c关系也并不是秦世英所能望其项背的,因而对这个老太爷,秦知县给足了恭敬。
梁老太爷自然不会透露案子与自己有关,他是以中间人的身份替柳府求情的。听梁知言说明来意,秦世英的神态表情依然带着十足的恭敬,但嘴上却没有一丝松动。
“梁老先生有所不知啊,此案牵涉甚大,不但知府大人c同知大人c登州道都在堂上听审,便是辽海监军道c总镇大人,甚至巡抚大人也到了堂上。
小小的县衙从来就没有这样的情况出现过。
众目睽睽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证据确凿,柳清元已签字画押,铁案如山啊!”
梁知言面现不悦之色道,“秦大人,老朽虽然已不在朝为官,但官场的事情还是略知一二的,为何要有复审?便是因为初审可能有冤情与错判,才以复审纠正。复审与初审相左的情形也并不少见。至于听审的大人众多,那有什么?辽海监军道只监海师,总镇权限只在军务,一般讼案只须报到登州府,并不经过巡抚衙门。能够接触此事的也就县衙与府衙的几位大人,这还不就成了咱们自家的事了?”
秦世英很反感这个致仕的老头动不动就提自己当初如何如何,但他又犯不上得罪人家,就着梁知言所说的程序探讨起来,进而又探讨起案情来,结果探讨来探讨去,把个复审结果审理了出来,依然如初审一样。
两人说了许多话,近一个时辰,会谈没有丝毫进展。秦世英施展一副软磨硬泡的功夫,直把梁知言的各种口风纷纷堵死。
到后来梁知言看明白了,就算自己说破大天来,这个平日基本有求必应的秦世英也不会同意的。他只当此人真是觉得听审的官员太多,不敢徇私。心中虽然愤怒,但还是客客气气地告辞而去。
出了县衙后堂,梁知言的大轿直接抬往知府衙门。县官不如现管,梁知言心中清楚即便自己在任上时做官再大,也是不如秦世英的顶头上司说上一句话。
知府吴维城依然很热情地把老爷子迎进了会客堂,两人是老熟人,说话也很直接。
梁知言把自己的想法简单地说了一遍。出乎梁知言意料的是,吴维城没有饶弯子也没有敷衍塞责,而是很直接地告诉梁老太爷这里面的水太深,以他知府的身份也办不了,还劝梁知言不要趟进柳家这淌浑水来。
梁知言开始以为吴维城是以此索要一些好处,便郑重承诺若将案子给翻过来,会送上两千两白银的感谢费。
听到这个数目,吴维城曾有那么一瞬心动了。但他想到了肖剑,想到张可大和孙元化,刚要动的心又不动了。
古人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是什么钱都能拿的?面对白发苍苍的梁知言,吴维城轻轻叹了口气道,“梁老先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银子能解决的。如果在我这儿花银子便能解决,还用得着您老人家出银子吗?实话跟您说吧,此案涉及到的那位陆公子,与张总镇和抚台大人都有着极深的关系。虽然没有人知道具体是什么关系,但不代表这种关系不存在。也正因为这样,他们维护起陆公子来才名正言顺,不着痕迹啊!”
“竟真有这等事?真有关系?那他还用得着落魄到当铺的地步吗?”梁知言目瞪口呆喃喃自语。
吴维城轻轻摇了摇头,“这也是本官想不明白的地方。”
“一点希望没有?”梁知言依然不死心地问。
吴维城再次摇头,“没有希望,别说要把所有财物都判给柳家,便是柳家的罪名轻一分都是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