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亨四年八月旬末的这段日子,大唐文坛喑流涌动。
博陵崔氏那个少年庶子继数年前凭一册《三郎文集》名闻天下后,偃旗息鼓c销声匿迹了四c五年,似猛兽蜇伏般,卷土重来。
紧随着《大学章句》而出的并非是《古文尚书疏证》,而是《大学格物补传》。
唐以前,儒学以五经为经典,《论语》和《孟子》尚未正式列为经书;《大学》和《中庸》是《礼记》中的两篇,未有特殊的地位。在《大学章句》的序中,作者说明他重视四书的用意,说由于汉唐以来儒家经学只注意“记诵词章”,道c释异端“虚无寂灭之教”流传,以至儒学道统到孟子之后不得其传。作者提出四书,正是要“接乎孟子之传”。认为《大学》是“古之大学所以教人之法”,学者必由此入门,才能达于圣学。他作《大学格物补传》,强调“即物而穷其理”,“至于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贯通焉,则众物之表里用粗无不到,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矣。”“四书”者,《论语》c《孟子》c《大学》c《中庸》也。
《大学》是一篇论述儒家修身治国平天下思想的散文,原是《小戴礼记》第四十二篇,相传为曾子所作,实为秦汉时儒家作品。
《大学》提出的“三纲领”(明明德c亲民c止于至善)和“八条目”(格物c致知c诚意c正心c修身c齐家c治国c平天下),强调修己是治人的前提,修己的目的是为了治国平天下,说明治国平天下和个人道德修养的一致性。
唐以前,《大学》一直从属于《礼记》。尽管《大学》没有从《礼记》中独立出来,但是,西汉的董仲舒c东汉的郑玄,包括本朝的孔颖达,都对《大学》的传承与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影响了《大学》的学术地位。
册中有序,盖言“大学之书,古之大学所以教人之法也。盖自天降生民,则既莫不与之以仁义礼智之性矣。然其气质之禀或不能齐,是以不能皆有以知其性之所有而全之也。一有聪明睿智能尽其性者出于其闲,则天必命之以为亿兆之君师,使之治而教之,以复其性。此伏羲c神农c黄帝c尧c舜,所以继天立极,而司徒之职c典乐之官所由设也”
然后是正文及注义,“子程子曰:“大学,孔氏之遗书,而初学入德之门也。”于今可见古人为学次第者,独赖此篇之存,而论c孟次之。学者必由是而学焉,则庶乎其不差矣”
细读全文,与此前《礼记正义》大致相同,虽说颇有新意,且其中某些观点殊同于前人所注,但总体而言尚可接受。凭心而论,这册《大学章句》居然不逊前人所著。这个事实很难让人接受啊,这怎么可以出自于一个尚未及冠的少年郎之手呢?于是乎,一些人跳将出来指斥崔如英集注《大学》是居心叵测,是以恶意中伤前贤的手段藉此扬名,此等恶劣行径令人发指,当使天下之文人共厌之,如此云云。至于册子中的内容,却是无一人提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群起而攻之的对人不对文。
当然,并非整个士林都在骂崔三郎,也有为他或者说是为《大学章句》发声的人,但站在正面的声音毕竟太弱,哪抵得住群愤滔滔?
奇怪的是,虽然大部分人在骂,但《大学章句》真正放到书局售卖时,开始几天无人问津,却又在一夜之间抢购而空——真的是一夜之间,去买这册子的尽是些贩夫走卒之类,明显识字不多,甚至目不识丁,进了书局,直接问店主《大学章句》摆放在哪,随即付了钱走人,干脆的很。
第二版的《大学章句》共八目,《大学格物补传》为首,其中言:“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盖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于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也。是以大学始教,必使学者,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