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夏荷斋最西方的小房里,传来细微的雕刻声。
只见一张小桌子前方,正专注在雕刻上头,就着桌面的烛火,大眼眨也不眨地将最后的细微部分修饰到最好。
“姊姊,韦爷在偏厅候着。”突地,房外传来小丫鬟的轻唤。
闻声,眨了眨疲涩的眼,“我知道了。”掐了掐眉间,她再审视过枣木雕版上的每道细纹深浅一遍,才缓缓起身。
外头早已是掌灯时分,通往夏荷斋主院的小径上皆已点上灯火,让她不至于摸黑前往偏厅。
一踏进偏厅,便见韦祖灏回过头来。
“姑娘。”
“韦爷不须多礼。”勾起浅笑。
主子认识韦爷已有多年,但来往得较为密切,是近两年才开始的。
“不知大爷那幅画是否已经画好了?”韦祖灏约莫四十岁上下,长得精明能干犀利的眸是整张脸最生动之处。
“韦爷,抱歉,这些日子大爷都在醉月楼里,奴婢不清楚。”她一脸抱歉。
“是吗?”韦祖灏似乎也不怎么意外,又问:“那么姑娘的版画是否已雕好?”
“明日便可完成。”
打从几年前主子教会她雕刻后,她便一头栽进了雕版里,只因画只能有一幅,但版画不同,只要能将雕版雕好,就能复刻多幅,不怕画作弄脏或破损,随时可以再备上。
她会迷上版画,来自于当年主子画给她的爹爹画像,她担心有天画因湿气而模糊,又听主子说起版画,便试着将主子的画雕在雕版上复印,多日反复试验之后,终于成功拓印出爹爹的画像。
从此以后,她便常拿主子的画试雕,再拓印。
有回韦爷撞见,再三跟她邀画,她原本不肯,但一听见一幅画可值几两银子,不禁动摇了。
只因她的卖身契就快到期,而主子却从没跟她提过这事。她知道主子一直想收在身旁的是个男孩,所以她也不敢问他到期后,自己是否能再留在府里。
所以,她必须替自己打算,因为爹爹已经不要她了,待她卖身契到期,就得自食其力度日,要是她的版画真值一些钱,她何不先替自己的将来铺路?
抱着这个念头,她以“火莲”为名,瞒着主子将版画交由韦爷卖出,上个月才交出第一幅,便换来十两银子,要是能多卖个几幅,将来离开尹府,她也不怕自个儿得流落街头了。
“那真是太好了。”韦祖灏满意地点点头。“那么,明日我再来一趟。”
“劳烦韦爷了。”她笑着送他到厅口,看着他的背影远离,才朝外走去,一路上遇见的丫鬟,一个个皆对她欠身问候,唤她一声姊姊。
丫鬟们在府里忙来忙去,为了年节逼近而除旧布新,然而这些事她从来没做过,因为她的工作只需要待在主子身边。
“姊姊,这里有对帖子是寄给大爷的。”
走到主院大厅外头,一个丫鬟迎面而来,将烫金的帖子交到她手中。
“谢谢。”轻颔首,看着手中的帖子,不用打开,也猜得出是隽王世子的邀帖。
这些年,主子的画抢手得很,其中以隽王最为喜爱,只要画一出,对方随即会以高价收购,也因此隽王和他的儿子常以各种名义邀主子过府,目的不外乎是希冀主子能特地为其作画。
但也不知为何,主子向来不答应。
将帖子收进怀里,她朝大门走去,门旁的小厮见状,立即问:“要外出?要不要备马车?”
“不用。”她好笑地看着他。
这是怎么着?以为她是千金大小姐吗?她失笑地摇头,朝外走去。
说来也怪,这些年来,府里下人对她的态度好到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以往曾